這裡是單間，白桓睡在床上，冥奚不想換房間，也不睡床上，只是呆在原來的地方閉目養神。

「……你這樣睡得著嗎？」

白桓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得知花卿洛的下落就興奮到失眠，迷迷糊糊地睡了幾個小時後在夜色正濃時清醒了過來，看著冥奚小聲嘀咕了一句。

還不等冥奚回答，他又自言自語地道：「真厲害啊，這樣也能睡著……我躺在床上我都睡不著。」

白桓深深地嘆了口氣，翻了翻身。

若是現在點著燈，定能發現他兩隻眼睛瞪得老大，一點都沒有睏乏該有的樣子。

他的幾個哥哥姐姐他都沒怎麼見過，他娘死的那段期間倒是有幾個回來的——他那時候總是被關禁閉，也只見過幾面而已。和他關係最好的還要數念笙，包容他的任性，在他孤獨時陪在他身旁。

要是可以的話，他還想問問念笙的下落，哪怕只是見一面也好，他想見見他。

————

終於熬到了第二天，店外別人家的公雞剛剛打鳴，白桓就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了起來。

冥奚也睜開了眼睛，白桓稍作洗漱就直往城西奔去。

他起的太早了，早餐店的人都還剛起，連火都沒生，天空還帶著大片的墨藍色，月亮還沒有隱去，晨曦亦沒有到來。

但是白桓睡不著了，他想趕緊去找那個城西神棍。每拖一分鐘他都十分煎熬，好像千萬隻螞蟻在啃噬他似的，心癢難耐。

不過他不清楚是在城西的哪裡，到了城西跟賣包子的大叔問了幾句才問出具體地址，好在這王半仙還真的挺有名，他一問就問到了。冥奚始終都跟在他身後，距離不遠不近，把握得剛好。

白桓又在王半仙家門口蹲了幾個小時，等到天完全亮了，才看見一個長著邋遢鬍子，腰間集著酒葫蘆，手裡拿著一桿長煙的男人穿著樸素又有些舊的長袍從小矮土房裡出來。

白桓打量了兩眼，心道，果然是個厲害人物，小有名氣後應該掙了很多錢，但是他卻依舊住在這種簡陋之所。

他想起小時候娘親、婧姨和夫子逼他念的那些書，好像有寫什麼「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

不太記得清了，但似乎是誇人賢惠的語句吧！

而白桓身後的冥奚只是淡淡地看了這人兩眼，目光又移向別處去了。

白桓趕緊跟過去，這姓王的男人擺好攤，右手一桿幡插在地上的洞里，上面寫著：「算命」兩個字，木桌舊得泛白，上面擺著羅盤、晃簽筒、木格子、銅錢……倒是和別的算命的擺的沒什麼兩樣。

白桓是第一個來的，他坐在桌前的小凳子上，這王神棍咂了口煙，上下打量了白桓一番：「來為找人，是也？」

白桓心裡一驚，臉上裡面露出喜色：「對對對，就是為了找人，半仙你猜得正准！」

王神棍咳了兩聲，皺眉道：「猜什麼猜，我這是算的！算的！」

「噢，對，算的。半仙你能算到我是為了找什麼人嗎？」

王神棍內心裡翻了個白眼，沉聲道：「錢，都帶好了？」

白桓從懷裡拿出冥奚給他的錢袋，王神棍的目光卻移向了他腰間的美玉，他自然能看出這塊玉品質不凡，恐怕是個有價無市的寶貝，「今天改個規矩，不收錢，我要你腰間那塊玉。」

白桓愣了愣，手拿著錢袋，捂了捂那塊玉，面露難色：「……這，這是我娘親的遺物，半仙你行行好，咱收錢好不好？」

「噢？」王神棍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倒也不急著逼他交玉，而是挑眉反問道：「那麼說你要找的人沒有這塊玉重要？如若是此，那我收錢也無妨。」

白桓下意識地把目光移向冥奚，似乎是在詢問他的意見，而冥奚並沒有什麼表態，目光依舊清淺無瀾。

他記得廟會的那天晚上他還要將此玉贈他，而且冥奚沒有已逝的父母，更加不會知道重要的人的遺物對活著的人有著怎樣的意義。

儘管白桓已經被王神棍說動，當他還是猶豫了良久，一臉掙扎的表情。

王神棍輕笑一聲，接著用不緊不慢的語氣煽動道：「等你找到了你娘親……她的遺物留著與否，都不重要了吧？」

好像一顆大石頭突然砸進了白桓的心海，又像一隻手觸動了他心底的最後一根弦，他恍然大悟，敲頭道：「不愧的半仙，我怎麼沒想到呢！」

說著，連忙取下那塊玉，遞給王神棍，笑道：「我覺得半仙連著都能看出來，一定也能知道我娘現在轉世到了哪裡，叫什麼名字吧！」

王神棍接過玉佩踹進懷裡，眼裡閃過一絲精明，又很快壓了下去，語氣不疾不徐地說道：「這個嘛……你先聽我說說這轉世投胎的來龍去脈，不要急著給我王某戴高帽。我雖然不知道你娘何時轉生，生在何處，平安與否……」

白桓原本興奮的表情一點點冷了下來，王神棍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不滿，音量提升了幾分：

「但是啊……我可以告訴你在哪去找線索。」

白桓什麼也沒說，就靜靜地看著他，王神棍也不再賣關子了，從桌腳的布袋子里掏出一個羅盤，「你要找的，就是著名的酆都——酆都，想必你也有所耳聞吧？」

白桓點了點頭，記得這個名字也在古書上看到過，據說是神秘之城，能通人界和冥界，但是在人界的地圖上又沒有這座城市。大家似乎都把酆都當成一個傳說來看待，許多有關它的故事即使說出來也讓人覺得虛無縹緲。

「你是說，酆都是存在的嗎？」

「存在，不過沒有引路人的話很容易迷失在迷霧森林的霧靄中，當然，也有很少的人誤打誤撞地闖了進去——這個羅盤給你，它會指引你找到酆都，記住，千萬不要把它弄掉，這可是很寶貴的東西。」

「這麼寶貴的東西，給我？這……」

白桓兩眼放光地結果羅盤，王神棍擺擺手，一副忍痛割愛的模樣道：「看你有誠心，也有孝心，這東西便給你了，若你真有意謝我，不防……」

說著，看向他的錢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