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哥，你果然在這，看吧，翠花兒，我就說我的『情報』沒錯。」小李子叉著腰，洋洋得意地說道。

扎羊角辮綠色碎花群的小女孩便是他口中的翠花兒，總是說白桓笨，叫他「小白痴」，白桓便回擊了一句翠花兒，沒想到這個外號朗朗上口，不一會就取代了她原來的名字。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說著些有的沒的，前言不搭後語，也不知道他們來找白桓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翠花說：「小白痴，給你報仇了！你猜發生了什麼？那個小乞丐偷到縣長兒子身上去了！嘖嘖嘖，動員了大半個府衙里的人，把他老窩都給端了哇！」

「可惜你的錢也被充公了，唉，還是吃不到糖。」

「那小乞丐可能要被抓去坐牢哩！」

「我看得坐個好幾年的牢……說不定他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怎麼樣？解氣不解氣？」

「哪能啊，你們是沒看到縣長兒子那個暴脾氣，我覺得會直接打死——唉，也怨不得人，怪只怪他自己手腳不幹凈。」小李子說話總是有些裝成熟，此刻口氣里也滿滿的一副看透世態炎涼的樣子。

白桓的心臟猛烈地抽痛了一下：「他只是偷東西……為什麼要打死？娘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可是一條命啊……」

翠花沉默了一下，看著他，對於白桓的反應有些許疑惑，原本以為這是個對大家來說都是激動人心的消息，沒想到他竟憐惜起人命來。

只怪這亂世，未能讓他吃飽穿暖，如果大家都有了想要的東西，偷竊搶劫的行為雖然不可能完全消失，可是也會少去許多吧？

人界很好，也有很多混亂的弊端。街巷裡衣不蔽體的乞丐又豈止他一個？端著一個破碗，臉面是不要的，裝可憐，耍賴，體會不到這種生活的人都不知道他們活下去的理由是什麼。

「噢，你們倒是說正事啊！」小李子一拍腦袋，突然想起來還有另一件事要跟白桓說，「小白哥，你不是要找人嗎？我娘跟我說城西有個神棍，大家都叫他王半仙，算卦那叫一個准，我覺得你要是想找人說不定可以叫他占上一卦。」

白桓立馬來了精神，拔腿就想往門外跑，還是被三個孩子們給拖住了。

翠花翻白眼道：「現在都晚上了，你白天去也不遲，真是，心急什麼！」

「就是，人家晚上還不開門呢！」

小李子道：「那個神棍收費挺貴的，你先去掙點錢再去找他，不然他還不搭理你呢。」

城西王半仙，不敢說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但是你要是讓他替你算上一卦，沒有個不準的。這也是他能在這省城中立足的原因，坑蒙拐騙很多人都會，但既然算出名氣了，那定然是有些真本事。

呃……掙錢？

白桓冷靜了下來，走回去坐在冥奚身旁，「怎麼掙錢快？」

「賣.身？」小李子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三個小孩子都前仰後合地笑了起來。

見他們四個又拿自己打趣，白桓的臉略微紅了紅，不過又說道：「賣.身真的來錢快麼？在哪賣？」

表情認真，態度誠懇，儼然一副賣.身也不是不行的樣子。

冥奚聽了他的話，露出一抹不宜察覺的怒色，但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表情回歸平靜。

「我把我娘的花裙子悄悄拿給你，你穿上就能去賣.身了，」翠花捂嘴偷笑道，「好像那裡面只要女孩子，進去就會打扮得很漂亮。」

「那裡面的姐姐都很有錢，身上的香囊翡翠都價格不菲。」

他們對於賣.身也是一知半解，白桓說：「我向別人打聽打聽吧，你們還是太小了，什麼都不知道。」

翠花露出鄙夷的表情：「你知道得比我們都還少。」

白桓撓撓頭，不置可否。而四個孩子送完信，決定各回各家，畢竟已經要晚上了，晚回家可是要被罰的。

「……你真要去？」

一直不作聲的冥奚突然冒出來一句話。

「恩，」白桓堅定地點點頭，「既然他能卜卦，我就請他幫我卜一下我娘在哪裡，叫什麼名字好了，我再去找她，就算那時候她可能不記得我了，也沒關係。」

冥奚沉默了片刻，「我是說，你真要去賣.身？賣.身可是要接客的，更何況你是男人，被青樓發現怎麼辦。」

「沒問題啊，我可是狐妖，別忘了，我們還有媚術呢。婧姨說媚術是我們狐妖一族在外最大的倚仗。我已經練習得爐火純青了，有什麼好怕的？」

狐妖一族的媚術，建立在其美麗的外表之上，不管是人還是妖，不管是神還是仙，只要對狐妖心有歹念，或者是那麼一絲的悸動，在與狐妖對視時便很容易被其迷惑，聽其發落。

這也是狐族要放他們出去歷練的原因，媚術的施展需要練習，最好的練習對象就是人類。妖界都知道人類的慾望很大，也是他們最容易受狐妖蠱惑。

藏的好就是榮華富貴，有朝一日敗露便是萬劫不復——就像他的大姐白沐晴一樣，明明已經為他們生了孩子，卻連同孩子一起都被趕了出來。

對於狐族賴以生存、引以為傲的媚術，冥奚當然也知道。他對於白桓的話嗤之以鼻，白桓蹙眉道：「你不相信……要不要試試？」

他緊緊地盯著冥奚的眼睛，可冥奚並沒有看向他的眼睛，反而垂眸道：「早些休息。」

「怕了吧！」

白桓洋洋得意地爬上床，「那就這樣，明天我扮成女人去那什麼樓走一趟，等賺了點錢再去城西找那個神棍……」

冥奚從腰間取下一個黑色綉金絲龍紋的荷包，扔到白桓懷裡。

「那不如賣給我，我買。」

「啊？」白桓愣愣地掂量了一下他扔過來的錢包，比自己原先的還重了不少。他一心想著去找那個神棍問他娘親花卿洛的下落，也沒多想，便笑嘻嘻地答應了。

「那……冥奚哥，謝謝你。」

冥奚心裡覺得有些好笑，但是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你是我的了。」這種想法一閃而過，又讓他的心情變得有些許複雜——他原來不是不想和他有交集的來著？

——八年前在方寸之地留下的種子正在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