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祀心情複雜地看著宛十娘，心中已猜測出她母親既然與武輝皇帝有關係，那她在夏國的地位必在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夏國，既是北荒之地的霸主，一直以來都是華國的勁敵，又是慶祀要嫁過去的地方。看來最後天明皇帝還是在內外壓迫下妥協了。

宛十娘繼續說道：「這十幾年奴婢跟著夫人歷經太多事，夫人的辛酸恐怕也只有奴婢知道，當初在華國王宮，她是從絕路中逃出來了，幸好有武輝皇帝相救，最後艱難跋涉進入北地夏國苟且活著，夫人每天都在掛念公主殿下，還反覆叮囑過奴婢一定要保全公主萬無一失，萬幸最後還是趕上了……」

「行了十娘。」慶祀說，「這些話我已經知道不用再說第二遍。」

「是。」宛十娘仍高興地應著。

慶祀沒有高興起來，之前聽見親生母親還活著的激動瞬間消淡了，卻說道：「看來母親在異國混得很好，無需我擔心，如果你們來是叫我回夏國成親，那是不可能的，離了狼窩我絕不再入虎穴！」

宛十娘雍和地點點頭，她已經猜到慶祀心裡產生了芥蒂，這個芥蒂來自於黎瀾與武輝皇帝的關係。在禮法立場上，慶祀總是格外的冷靜，她始終覺得自己維護的是天明皇帝、她的親生父親，這才是唯一正統。

任誰都可以猜出，黎瀾一直在和夏國國君勾結。在慶祀心裡也就只能用「勾結」二字形容了。

宛十娘試圖緩和這層微妙的氣氛，便說：「公主殿下想的都是夫人願意支持的，殿下想去哪就去哪，就算回到華國，夫人也願意繼續默默守護著您。聯姻只不過是救您出來的幌子，殿下不要再為這事生氣才好。」

「那我回華國幹什麼呢？叫人認出來又抓回去聯姻嗎？」

「殿下現在傷成這樣，還想著回去，殿下對天明皇帝的忠心與孝順令奴婢肅然起敬。」

慶祀板起了臉，問：「十娘，你在諷我，看不起我，是不是？」

宛十娘立刻屈膝行禮答道：「奴婢不敢，只是有點惋惜。」

「惋惜什麼？」

「華國江山已不再是天明皇帝的，暗地裡各大勢力互相較勁逐力，就差一根點燃戰爭的導火索。這麼一個傀儡皇帝還有什麼值得公主殿下效忠？」

「十娘，你是代表母親來問我的嗎？」

宛十娘莊重地點了點頭。慶祀半靠在床上不能動彈，只有眼神，彷彿射入宛十娘的魂魄般，說：

「父皇乃仁義之君，無人可比他。」

宛十娘笑了，繼續問：「看來天明皇帝的政見已經深入公主內心了。」

「那母親認為父皇是什麼樣的人？」

「道貌岸然、自私自利的偽君子。」宛十娘認真地回道，「這是夫人親口說的。」

慶祀不再說話了，她不願意介入父母之間的恩怨情仇，無論以前發生了什麼。由於剛醒來就動腦傷神現在她是越發乏了，於是說：「我只不過是個女兒家，這些話說再多也沒用。我餓了，說好的粥呢？」

這時才有丫鬟慌慌張張端來一碗熱粥和一點蔬菜，宛十娘嫻熟地喂慶祀慢慢地吃了，吃完就又睡倒。但她的腦子始終沒有停下思考，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弄明白就不會停下。比如在大火中那個來自地獄的聲音，比如那句禪師的話，又比如母親有多恨父皇，以及將來她自己何去何從，要不要去見見上官蘭絡告訴她慶祀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