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的希米亞翻了個身，抱著的抱枕被撒了手後滾到了一邊。

栗秀和凱特琳盯著她熟睡的模樣，都有些不忍。他們都想得到的事情，那麼聰明的希米亞怎麼可能會想不到呢。

或許那段低迷而惶惶不可終日，最後只能靠那些成癮性藥物來維持活下去的慾望的日子裡，就是希米亞發現了時間流逝不對等，哪怕她回了家，那個「家」卻物是人非。

「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注2）栗秀用彆扭的中文念了一句，慢半拍反應過來覺得文不應景。

「誰又能證明我們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呢？哪個世界才是真實的，還是都是同時存在的。」

希米亞只覺得這一覺睡得不踏實。

早上的時候因為晝夜顛倒和藥物的影響，6點的時候意識還朦朧著，凱特琳在她耳邊輕聲說著話，告訴她還早，繼續睡吧，她側著身，把頭埋到溫暖的懷抱里，在那股舒心的體香中重新睡去。

沒幾個小時後又被打掃衛生的公司吵醒，換了房間，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難掩，榻榻米相對於柔軟的床墊來說太硬，小房間再偏也有震感，希米亞翻來覆去睡不踏實。

醒來吃飯後，享受一場視覺聽覺都很舒適的電影盛宴，腦袋放空，不用細想，只需要單純地跟著導演走，沉浸入他創造出來的奇妙世界。

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這次睡覺的地方很好，地毯柔軟，抱枕舒適，微微振動的地板成了催眠的符咒，抱枕上還有一陣心安的氣味縈繞……

但這時候，她只覺得耳邊有人聲吵鬧，時遠時近。

像是隔著億萬光年，繞過黑耀的日蝕，跑過無盡的黑洞，隨著史前的光波一起爆炸在遙遠的天邊。有那麼一小股掀起的太陽風暴卷席過來，也被大氣層隔絕了大半。

餘光捕捉到了光斑，但當她回首想去捕獲流星時，卻什麼也看不見了，要不是地面滾滾震起浮沉，她怕又是一場潛意識風暴中的漪夢。

耳邊的動靜越來越大，越來越吵，像是許多地底生出的枯木把她一點點托起來。

的確是在從潛意識裡慢慢清醒，就是太不舒服了。

希米亞皺起眉頭，翻了個身，帶著遲來的起床氣撐開眼皮。

一張帶著宿醉浮腫、蓄著山羊鬍、臉頰上是沒刮凈鬍鬚的臉湊在她面前，這個人彎著腰看她，眼裡是滿滿的難以置信。

「耶穌在世……你真的是希米亞？」

她看著山羊鬍上下抖動，嘴唇一張一合，明明說的是英語，腦子像得了語言障礙聽不懂他說的每一個詞。

希米亞歪著頭，試圖把吸入的氧氣全部調到頭部，讓思緒轉動起來。

還沒來得及控制身體做出反應，就被凱特琳母雞護犢一樣地扯到懷裡，讓她和說著奇怪話的奇怪大叔保持了安全距離。

但是怪大叔並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因為希米亞的清醒更加亢奮。

他的臉上帶著笑，看稀奇一般用手指頭戳了戳希米亞的臉。

「這個，我是誤入什麼奇怪的系統了嗎？還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太對？」

栗秀從沒見過如此迷糊的希米亞，玩心大起，手差點就要往臉頰上捏去，被希米亞一個偏頭躲開了。

「清水栗秀！你給我把狗爪子拿開！」

哎，清醒過來咯。

清水栗秀悻悻地收回了手。

果然，只要是希米亞，再怎麼沒睡醒也迷糊可愛不了幾秒鐘啊！

注2：原句為：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出自《莊子·齊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