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現在的丈夫，那個時候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隔絕了大量的惡意攻擊，還以她的律師身份起訴了許多散布關於凱特琳不實且污衊性質謠言的人。

她有段時間一直夢見希米亞臨死前的景象，但她連希米亞的遺體都沒有見過。

那個出現在她夢裡的、躺在病床上的癆病鬼只是她的臆想，她除不掉的心病。

那時候栗秀的臨床經驗遠不如今日優秀，他對凱特琳的情況逐漸無力，到最後束手無策。

她在兩年間心態劇變，病情反覆，又在短短半年裡受到太多的衝擊，好不容易掙脫一個鎖套，又陷入另一個黑洞里。

惡性循環。

如果希米亞好好的活著，還繼續做她的中將，甚至繼續研究物理，凱特琳偶爾還能在新聞中見到正裝的她的話，或許她會一點點地治癒，最後平復好心情。

可這世間，哪來那麼多「如果」。

凱特琳的新醫生問過她，她是否後悔和希米亞離婚。

後悔嗎？

當然是後悔過的。

她們的愛情並不是水到渠成，甚至當她下定決心和希米亞約會的時候，依然在自我懷疑性取向。

凱特琳從7歲開始和男生約會，一直到她18歲遇到希米亞之前，她的約會和交往對象無一例外都是男性。

也不是沒有過女性追求過她，但她都一笑過去，禮貌地拒絕。

她曾經以為自己對希米亞的感情只是一種對弱者的同情——那時候的希米亞就是個站在寒冬的街頭，擦燃火柴，渴求那一丁點溫暖的孩子，凱特琳不自覺地去注意、偏袒和保護她。

凱特琳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優越富饒又開放的家庭氛圍讓她在成長過程中幾乎沒有過外界的煩惱。又因為出眾的外貌和智慧，讓她一直是被眾人愛護著的。

她被眾多的善意包圍著，長成了一個對世界充滿善意、自帶光源的發光體。

希米亞就是被這樣美麗、睿智又自信的凱特琳吸引著。追逐她，追求她，愛慕她，渴望著她的關注，帶著緊張渴求著她一丁點、小小的愛慕。

凱特琳曾經自我懷疑過她對希米亞是不是愛情，以及希米亞對她到底是成長環境中母性角色的缺失讓她對年長有溫柔的女性產生的依賴情緒。

甚至因為認為自己無法成為承受希米亞的感情寄託而對這段不成熟的感情放過手。

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凱特琳甚至記不起希米亞15歲以前、那個孱弱的豆芽形象了。

好像希米亞一直是那個比她矮了半個頭，身材幹癟，沒有女性曲線，但是肌肉結實，雖然腦洞天馬行空，做事隨性，但她幾乎是無所不能的、靠譜的、讓人信賴的那個最耀眼的存在。

明明是最後一個加入團隊的人，卻輕鬆地成為了他們團隊的核心和主導。

最年輕的少將，最有成就的諾貝爾獎得主。

那麼耀眼的希米亞，那麼愛她。

但她在離開世界的時候，身邊卻空無一人。

她沒有親人，遠離朋友，躲開看護，在一個AI的注視下，拿出藏好的注射器，哆嗦著沒有力氣的手，艱難地把針管扎向心臟。

凱特琳是後悔的。

為什麼她沒有在最後的時候陪著她呢？

就像栗秀陪著她去旅行散心一樣。

就像艾倫現在一直陪伴著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