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工作日上班時候的公共交通都是擁堵的，我也不用去爭搶那幾個有限的座位，就這樣擠在人群里到了學校。

見到了本來周末就應該見的學生，看了一遍他們勉勉強強改得能讀順的論文，又強迫自己挑了幾個地方出來誇獎，最後給了新的改進方向。

我自認為做得無可挑剔，但依舊看到了他們面色不太對。

「任老師，我們應該改成什麼樣？」領頭的女生面色不太好。也是，讓他們一個開題報告改到了第三遍還是不給過，可能他們覺得我在強人所難或者逼著他們給我送禮？

我斟酌著語氣開口，道：「你們已經是研究所了，希望你們能對自己提升要求。我這裡有幾篇優秀的開題報告以及論文，你們可以看一看，對比一下，自己找出不足。我不希望你們每一篇論文都是敷衍了事，而是真的能學到一些東西。」

我說得發自肺腑，也不知道他們聽懂了沒有。也許我的話對他們沒有什麼作用，但是我真是不希望他們碌碌許久卻毫無收穫，然後在學校混過這三年。

沒想到他們離開時未帶好門，我走過去關，卻聽到有一個學生話裡帶著古怪：「不過是個講師，裝什麼人生導師。」

原來是這樣嗎？我好心好意去勸導，卻惹來一身騷。罷了罷了，以後不再多管閑事，就這麼放過，他們開心我也輕鬆些。

我小口吸著氣坐回椅子上，翻看我同智先生的聊天記錄，卻發現我同他的對話里竟也有一些「勸導」的話。比如「畢竟是上司，工作要好好做，切勿懶惰」，又比如「給你做了便當，你不好吃涼的，記得熱一下吃」……

出發點是關心，但比我年長一些的智先生真的不知道這些道理嗎？他若是對上司不敬，又怎麼會坐到高層；他嚴格管理自己的身體，又怎麼會那般忽視健康去吃未熱的飯菜？

是我當老師久了，竟已習慣於啰嗦於勸導了嗎？我苦笑著，難怪智先生總是對我不耐煩，可能真的是因為我越來越婆婆媽媽了吧。

上完課，又幫主任帶實驗，接著自己看報告看書寫論文，畢竟評職稱還是要看發表的論文數量的。等我再抬頭時，天都黑了。

一路是跑著上樓的，打開門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智先生坐在煙霧繚繞的客廳里。我剛想出聲道歉，卻發現他睡覺了。

我開窗透氣，又給他搭上了一床毯子，接著小心做飯，盡量不發出聲音。飯好了叫他起床時，他卻還是像沒有睡醒的樣子：「我睡著了嗎？」

他迷迷糊糊，還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毯子，跟著自顧自地自嘲了：「我這瞌睡，怎麼就睡不醒了呢？」

吃飯的時候，他難得又提到了工作上的事：「我過幾天要出差。」

「去哪裡？去多久？」

「不算太遠，飛機一個半小時就到了，」他吃了一筷子酸菜魚，「我最近真是，感覺都睡不醒，今天午休直接睡死了過去，還是同事把我叫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