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鳳炎一聽到太後宮裡派人派人去大將軍府賞賜東西，輕輕搖頭。

劉太後真是急性子。一聽到他和大將軍走得近了就急了。以為賞劉玉兒幾匹布料就行了。

她哪裡知道，她越是這樣做，劉和的胃口就會被養得越大。此人好大喜功，死要面子。太後今日討好他，只會讓他覺得自己越發的了不起。

將來皇後位不是他女兒的，他要跳的只怕更加厲害。古有「二桃殺三士」，今日一個後位就弄得劉家兄妹差點反目成仇。這「權勢」二字果然是誘人。

所謂帝王之術，攻心為上。人生性貪婪，自私。只需掌握這人性的弱點，即使他手中無一兵一卒，一樣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攪亂一池春水。

鳳炎打開窗，窗外一株紅梅稱著雪景，淡淡的輕香飄過，令人神清氣爽。

鳳炎喜歡梅花清冷的香氣，不如旁的花那般媚俗。不爭不搶，遺然獨立。香得有風骨，香得冷靜。小時候跟著鳳文帝的時候，文帝身上就帶著這淡淡的梅花熏香。

鳳文帝過世之後，劉太後不喜歡他清淡古樸的風格，將自己的慈壽宮布置得富麗堂皇，美倫美幻。熏香也不再用這刻意討好鳳文帝的梅香，而改用了其它味道更為濃烈，高級的。

那株紅梅上採下的熏香便盡數上貢給了鳳炎。整個未央宮裡只要燒起熏香爐，便到處都是這淡淡的冷梅香味，清淡悠遠。

宮女領著蠻奴兒，還沒進屋子，他就聞到了這熟悉的香味。一下子就跪在了門口久久不肯起來。

「你跪在這兒幹什麼？皇上叫進去呢。」

被宮女一拉，蠻奴兒又急忙爬起來，低著頭跟著她走了進去。

一進屋子，那香味就更清晰了。他不敢抬頭，只遠遠的看到那個高貴無比的人穿了一雙描龍長靴，黑色的衣擺上綉著金絲的刺繡。

緊接著聽到那人冷冷的聲音，「頭抬起來讓朕看看。」

蠻奴兒下意識的抬起頭。

這小騎奴已經被收拾的幹幹凈凈，一頭亂草一般的頭髮如今整整齊齊的扎在腦後，露出一張幹凈漂亮的小臉。特別是一雙漆黑如點墨的眸子，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眼腈微微有些凹。長長的睫毛濃密卷翹，帶了些許異域風情。

難怪他會從小被人拋棄。這孩子看來不是百分百的皓國人。只小小年紀已經生成這樣，長大了倒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多大了？」

「回皇上話，十歲。」

「你可知道是誰把你救回來的？」

「知道。」蠻奴兒年紀雖小，但是口齒清楚，說話不急不徐，「是皇上救了奴才。」

「錯。」鳳炎搖了搖頭，「不是朕救了你。是你自己救了你。」

在馬車上，如果蠻奴兒熬不下去了，鳳炎會毫不猶豫的扔下他的屍首。誠如他所說，他不需要一個命不硬的人跟著他。他所要做的事千難萬險，所用之人但凡心志稍有不堅都不可能跟著他走到最後。

蠻奴兒用力的磕了一個頭，固執的說:「是皇上救了奴才。」

鳳炎也不與他爭辯這事。轉了個話題問他，「病已經好了嗎？」

蠻奴兒不說話。一旁的宮女只好代為回話說，「啟稟皇上，他還沒有完全好。只是一醒過來就吵著要過來見皇上。」

鳳炎伸手叫蠻奴兒上前。探出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還有些低熱。怎麼不好好休息？」

「奴才沒事，奴才命硬。奴才想早日為皇上做事。」

「想跟著朕做事沒那麼容易的。」鳳炎絲毫不為所動，冷淡的說道，「朕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奴才有用。」

「你有什麼用？」

「奴才會養馬。」

鳳炎搖搖頭，「宮裡不缺騎奴。」

蠻奴兒低著頭拚命想自己還會什麼？

鳳炎也不催他，對他說道，「你這兩天先跟著朕，等你想到你能做什麼再來為朕做事吧。」

蠻奴兒站起身乖乖的站到了鳳炎的身後。

放眼望去，未央宮裡的宮女太監一個個訓練有素，無論什麼事都做得有條不紊。連點個燈都有專門的宮女、太監負責。

鳳炎身邊的小太監更是機警，鳳炎要什麼，不需要說話他就已經服侍周道的遞了上來。蠻奴看了很久，越看越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人。鳳炎帝花了價值連城的良駒把他換過來真是虧大了。

旁人忙忙碌碌，只有他無所事事。換了旁人只怕早就已經急得團團轉了。

鳳炎看著身邊依舊沉默著跟在他身邊的小騎奴微微勾了勾嘴角。已經三天了，他什麼也沒說。鳳炎讓他跟著，他就乖乖跟著。不急不躁、性子倒是沉穩。

「你跟在朕身邊整整三天了，可找到能為朕什麼事嗎？」

蠻奴兒搖頭，過了一會兒又輕輕點頭。

「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又點頭？這是何意？」

「回皇上。奴才沒有找到能為皇上做的事。但是，奴才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麼？」

「皇上讓奴才做什麼事奴才就去做什麼事。奴才什麼都能做。」

「口氣倒是不小。」

「奴才的命是皇上的，皇上怎麼說奴才就怎麼做。」

「小望子，帶他去羽林軍報道，教他射箭、劍術。一個月之後羽林軍比試。你若是拿到第一，朕便留下你。若是輸了，你就出宮回你的大將軍府繼續當騎奴。」

「是。」蠻奴兒回答的幹脆利落，絲毫不帶猶豫。

春福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羽林軍是鳳炎的護衛軍，主要負責保護他的安全。是鳳文帝留下的皇宮禁衛軍。人數雖然不多，但大多都是官宦子弟，出身多為名門世家，一個個性子倨傲，目中無人的很。而且都是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少年。

蠻奴兒不僅出身低微，而且年紀又小。鳳炎帝將他放在這一群心高氣傲的青少年之中，可不是擺明了要讓這小騎奴吃苦頭嗎？更何況，羽林軍武藝騎射都是出了名的好。短短一個月時間，就要讓這小騎奴拿第一，簡直太強人所難了。

他大著膽子小聲了問了一句，「皇上是哄他的吧？一個月後比試拿第一的事？」

「君無戲言。」鳳炎拿起手邊的書漫不經心的翻了一頁，「他若是做不到，就繼續回去當騎奴。朕說過，身邊不留無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