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燈光昏暗，打在池安然英挺的五官上像撒了一層柔和的薄紗。

「安然，你也有一陣時間沒來了，忙什麼呢？」

「開學，課挺多。」

「那倒也是，」林景把酒遞給池安然，突然就笑了出來，「我一想起來你第一次來酒吧，就莫名想笑。」

「我記得當時是阿洋那渾小子帶你來的，你臉臭的跟誰欠了你二五八萬似的，你倆又跟吃了激素似的長那麼高，門口那保安都沒敢攔你們。」林景喝了一口酒，看著沉默的池安然有些悵然，「我這兒的服務生找我的時候，你的臉色白的嚇人，我還以為得攤上事兒呢。」

「……沒那麼誇張。」

林景擺擺手，撇了撇嘴，「您快得了吧，你說說你一小屁孩兒，多不學好。」

池安然沒說話，下意識把玩著酒杯，瑩白纖細的手指格外引人注目。

「我也算看著你長大，但是沒想到你也會帶朋友來喝酒，也算有長進。」林景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有些低沉，「……最近怎麼樣？」

「……就那樣吧，還是不行。」

池安然的語氣很平淡，但林景還是能聽出那種埋在心底的啞聲嘶吼的悲傷。

兩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林景不禁看著池安然出神，回想起這孩子是怎樣成長的。不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有大好光景，而不應陷入到那些糟糕的過去。誰捨得呢？

「卧槽，死魚，死魚！你哪兒不舒服？」餘澤的喊聲吸引了池安然和林景的視線，李斯羽面色蒼白，一副虛弱的樣子。

「怎麼了？」林景從吧台出來，摸了摸李斯羽的額頭，面色有些凝重，「應該是酒精中毒，他可能對酒精過敏，趕緊送醫院。」

「啊？！哦哦哦！」劉宇軒反應過來，拿著手機打了120。

李斯羽的情況有些嚴重，直到在救護車上，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

到了醫院，李斯羽被推進急診室洗胃留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三人。

「你們年輕人，一點都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還好這次送的及時！少喝點酒，酒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對對對，是是是，我們知道錯了！」

餘澤和劉宇軒連連點頭，對於年紀和他們父母差不多大的醫生有一種自然的畏懼。

反倒是池安然眉目間充斥著自責和愁緒。

三人圍坐在病床邊，看著一臉生無可戀的李斯羽，發出老父親的關懷。

「兒啊，喝水嗎？」餘澤接過池安然遞過來的溫水，眼神充滿『憐愛』。

「別說了，我已經死了。」李斯羽有氣無力，和平時差了一百八十度，「我竟不能喝酒，為什麼……」

「行了吧，我們都被你嚇得醒酒了，以後你看著我們喝就行了，別作死了。」劉宇軒拍了拍池安然的肩膀，又推了一把他還緊皺的眉心，「嘖，想什麼呢？小小年紀，別想太多，又不是你讓死魚過敏的。」

李斯羽也連連點頭，「對啊對啊，安然，你別自責，這是事兒怪我自己，你要是自責，估計我就得以死謝罪了。」

池安然的表情鬆了松，嘴角微動了幾下，「今晚我守夜，阿澤和宇軒先回去吧。」

「別了，咱幾個就在這兒湊合一宿吧。」

「對，我和阿澤在沙發上擠一擠，安然去床上睡。」

池安然搖搖頭，「宇軒，你和阿澤睡床和沙發，我不困。」

「不行，你這小身板，別鬧了。」

餘澤和李斯羽也不同意池安然的建議，卻拗不過他，值得先躺著，給他留了個地方。

『叮——』

程哥：安然，在哪兒？

安然：怎麼了？

程哥：我聽林景說你們去醫院了？

安然：我室友酒精過敏，我在醫院陪他。

程哥：哪個醫院？

程哥：市二院？在那兒等我。

安然：……

程景軒沒有給池安然反應和拒絕的機會，留下熒幕對面的池安然看著手機微微發愣。

四個人都逛了一天，加上喝了點酒，困意很快就上來了，池安然原本想給他們定宵夜的念頭也打消了。

三個大男生各自占著床和沙發，睡得安穩。

池安然走出病房，輕聲把門帶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安然，」

程景軒的聲音在池安然耳邊響起，池安然睜開眼，就看到程景軒逆著光站在他面前。

「程哥？」

「怎麼回事？我剛到酒吧就聽林景說你們進醫院了。」

「我室友酒精過敏，我們也剛知道。」

程景軒鬆了一口氣，縱使他知道出事的不是池安然，他也要親眼看見才放心。

程景軒把手抬起，露出包裝精緻的餐盒，「你晚上喝了酒，我給你買了點粥，免得第二天胃疼。」

「別說你不用，我問過林景，你喝的酒度數高，你也不怕胃穿孔。」

「……謝謝。」

池安然低頭道謝，卷翹的睫毛微顫，看的程景軒心癢。

「別謝了，趁熱喝吧。」程景軒發現自己能比自己想像的更溫柔。

程景軒以前就發現池安然吃飯的時候很可愛，像只小松鼠，小口小口的喝，用手捧著碗，表情格外虔誠。

「安然，以後少喝點酒吧，傷身體。」

「……嗯。」

兩人靜坐在病房外，暖色的燈光讓畫面顯得異常溫馨，程景軒有一瞬間覺得想讓時間停止。

「累了就睡吧，我看著呢。」

池安然點了點頭，閉上有些發紅的雙眼，靠在牆上。

程景軒真的很好……

池安然昨天剛比完賽，今天又走了一天，加上這些突發事件讓他身心俱疲。閉眼沒多久呼吸就變得平穩。

程景軒的眼眸閃了閃，慢慢伸出手臂把池安然攬在懷裡，讓池安然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

「呵呵……」程景軒輕笑出聲，他覺得自己挺奇怪的，一遇到池安然的事，他就變得不像自己。他想對池安然好一點，每天都再好一點。

懷裡的這個少年讓他心中悸動。

他想知道這個孩子經歷了什麼，他的過去，他的內心，他都想知道。

但他又總會想起李明洋，李明洋對他的態度絕對不止為了保護池安然。李明洋對他有敵意，他不懂其中的原因，但他覺得這不是他能接受的。

「這個中秋，算是我們一起過的吧……」

低聲的呢喃被夜色打散，程景軒把外套蓋在池安然身上也漸漸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