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章:前因
小說: 將心囚 作者:棠梨烬 字數:2555 更新時間:2019-09-22 15:06:27
我氣得眼前一黑,扶著桌子直挺挺的就要倒下去,許是這樣看起來太過駭人,雲昔驚叫了一聲「大人——」,匆忙衝上來抱住了我的下滑的身子安置在椅子上,一碗散發著苦味的藥湯及時的端到面前。
看我喘著氣乖乖將藥喝見了底這才放下心裡,苦口婆心的在一旁勸慰,「您與魔帝較什麼勁,看如今這身子虛的兩步路都要了命似的,魔帝暫時不讓您出去不也是為了您的身子嗎,有什麼事不能養好了再辦,又有什麼事能值得去拚命?」我怏怏的伏在桌子上聽著說教,頭一回覺得我這個小侍女口才真是不錯。
「…再說了,就算真有要去拚命的事,按照今日的地位,去拚命的也不該是您。咱們七十二魔將、左右護法一位不缺,就算到了最險的境地您也只管與魔帝一起坐鎮大局。說句不您不愛聽的,生來這麼一副柔弱女兒家的樣貌,看您拿嘯翎劍都怕累著您了,還偏愛出去打打殺殺……」雲昔越說越氣,皺著眉在我身旁走來走去收拾著,我有氣無力的勾起唇笑了笑,嚐試為自己辯解——
「誰愛跑出去拚命,不帶人就去血池殺赤鱗蛟,不過是和他賭氣罷了。」
誰知我不說這話還好,一說「與他賭氣」,雲昔更加恨鐵不成鋼的咬牙切齒。
「大人哎!您還賭氣,不賭氣時都沒給過人家好臉色,一賭氣連自己命都不要了,最後還得人家去血池撈您,回來那天您已暈了過去,換下來的衣裙順著紋路往下滴血,魔帝將您送回來後就守在外堂,看著那身衣裳眼睛都紅了……」
他這麼說著,我腦子裡似乎已經看到那日他看著一灘灘的血如喪考妣的表情,只顧回憶讓我浴血的另一件事,雲昔後面說什麼是半點也沒聽進去。
那日賭氣,是這一個月的爭執與芥蒂——
*
月前的一個晨起,我被魔帝喚到書房議事,那日我原本打算與右護法挽清重新排布魔界兵陣,本想推掉但思及魔帝輕易不來招惹我,萬一真有什麼大事反倒不好,便讓挽清一人先去。
酌辰的書房就在魔界欲湖中央,我飛身而上,躲過欲湖裡層出不窮翻湧出的魔焰浪花,剛要敲門,魔帝便在裡面察覺到了我的氣息
「進」
我推門進去…那可真是許多年不曾見過的稀罕場面,魔帝的臉都能掐出水來,只不過不是嫩的,是陰的!
長條桌案前跪著一個仙氣繚繞的艷麗女子,見我進來便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我……
我嘴角一抽,下意識感覺事情不對轉身就要走
眼前一道藍光,光束穿透我的手肘與腳腕,我被死死的釘在門旁的牆上,鮮紅的血順著傷口緩緩滴落在地,刺的我雙眼比傷口更疼,「酌辰!你——」
酌辰瞪了我一眼,眼裡叫囂著暴虐與惱火,「你還敢跑——魔界可真是容不下你了!」
「……???」我是怕你與這女子還沒濃情蜜意夠 單純給你留個面子才想走的好吧!
然那女子見了我倒是跟見了救星一樣,連滾帶爬的趴在我腳下拽著我裙角哭訴:「大人,大人咱們的事情敗露了,魔帝知道您與神尊商量的事了!大人!大人您救救奴婢!魔帝會殺了我們的……」
「!!!」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我稍一動,四肢就疼的像被撕裂一般,可我還是緩緩的沖著酌辰所在的方向轉了過去,或許痛到扭曲的臉再添上困惑不解,落在酌辰眼裡成了一種事情敗露後的驚懼
我額上都是被激出的冷汗,卻還是咬著唇一字一句的問他,「究竟怎麼了——」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伸手拈起一張紙遞到了我面前,還順勢一腳將那哭訴的女子踢開。
我閉了閉眼,將眼裡的水汽壓在眼眶裡,一字字的讀著信上的字——神尊與魔尊共謀,魔尊利用職權潛入血池,放出被鎮壓了百萬年的凶獸赤鱗蛟。
這真真是一出魔君弒君上位的好戲碼,若不是四肢都疼得厲害,我必得笑上幾聲。
可我已沒心思再費口舌,垂著頭嘆氣,暗自感嘆句凡人們素來愛說的伴君如伴虎。
那隻手捏上了我的下頦,捏的不重,只是向上抬的力度大的不容反抗,「我倒想知道,魔尊是何時開始,想弒君的。」
「我,沒有。」三個字,幾乎就耗盡了我的體力。
魔帝皺著眉似要發難,眼角卻先瞥到了在一旁眼淚汪汪瑟瑟發抖的女子,伸手又是一道藍光,直接將那女子扔進書房外的欲湖裡…倒是不用想,也能知道湖裡沸騰的魔焰活活炙烤她的慘狀,這魔焰不會燒傷軀體,卻會跳過體表燒焦內臟,每三刻加重一層,加重三次才能解脫般的去死。
魔帝面無表情的站在我身前,似乎在等我繼續解釋,可我真的沒那個心思。
論功力,我與他不相上下,可魔帝卻永遠能壓制住我——為君為帝者,對自己屬下擁有絕對的掌控,一如釘入我四肢的術法,我半分也掙扎不得,掙扎只會耗費我的功力並擴大傷口。
我苦笑著合上眼,等待著承受他的憤怒。
「疼不疼?」刻意壓低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
「什麼?」——這問的叫什麼廢話!真想知道那就自己來試試看疼不疼!
身子一松,刺骨的痛隨著藍光流動,已被收回罪魁禍首的掌心。
我強撐著站住,推開他來扶的手,他沒在意,只是換回了素日里的語氣:「魔尊一心沉溺於吃喝玩樂,偶爾讓你排兵布陣巡查一圈還得在背後罵我,懶的可以…旁人謀反我都信,要說你處心積慮的想篡位……」
「……」 嫌我懶直說,少來諷刺我!
莫名其妙弄就背了鍋,本魔尊此時心裡正憋屈,「呵,魔帝當真機智無比智勇雙全——好心機呢。在姦細面前演戲把屬下嚇得也是惶恐的緊。」
這世間所有的傷,給我一刻喘息便能自愈,可唯獨對上他不行。
我不敢走動,就這麼靠著牆緩緩坐下,腳腕上的血濡濕了裙邊,又在地上拖出一塊塊血跡。
他蹲下身看著我,「方才情況緊急,沒提前告訴你是我不對,嚇到你了」,我挑眉看著他,心道原來你也有承認自己不對的時候,「既然人家送上這麼好的機會,自然要將計就計,你便先去獄裡躲著,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如何?」
我不知如何同他爭執,又實在傷的厲害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得無奈應下。
等將我放出牢房,這件挑撥離間的事已被處理幹凈,順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同樣方式給神界下了個套——
酌辰是個很果斷很能幹的君王,其程度一如他缺心少肺——換句話說,他有多不近人情,執掌魔界的手段就有多強硬。
這人啊,只可作為領袖,充滿敬意的遠觀,稍近一些就不知會被算計成什麼樣。
我是怕極了被人當做籌碼擺布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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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一切似乎又歸於平靜,可奈何我脾氣太暴了些,再過幾日將行兵布陣圖送去他的攜穹殿時,他好笑的拿那日「魔尊打算放赤鱗蛟弒君篡位」的事打趣了我幾句。
偏偏我積壓了十來日的火氣被他勾了出來。
這才拎著劍直奔血池,想著直接殺了那孽畜,日後我也少個話柄,耳根子底下也清靜些……單純的賭氣,誰知險些把自己賠進去。
血池太過兇險,除魔帝外不得擅入,我這回不僅差點送了命,還明晃晃的將自己一個錯處揪出來送到了酌辰面前。也真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