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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心囚

    「這年月,只當做我與他最後的默契。」   /————————————\   月落星垂,參井徒移   這世間啊,有些事,塵埃落定後成了故事;有些人,鮮活不再時批進史書。      魔帝酌辰明明白白的生死輪迴,仍會哀慟於自己的無能為力;魔尊鶴霄允清清靜靜的死在萬仞之下,或許也會想起他對她的情有獨鍾。      冥主浮生的梧桐木屋外,一樹寒梅不分時令的怒放著;隱居紫瀛洲的靈界女帝緋流,身子早已羸弱不堪,只好每日靜坐窗前遙思往事。      魔界右護法挽清卸了職,卻是長住在了已然覆滅的妖界;小魔帝翎箜和他來自神界的愛人走到了一起,再不顧什麼夙仇難當。      一脈寒江仍流的幹幹凈凈,一點也看不出萬年前混戰之中血流漂杵的影子,塵埃落定,原來多麼慘烈的過往都成了故事   也罷……      人間的鹿山結界遍布,它在靜候它該等的人回家      一萬年,一場默契的騙局.   /————————————\     *第一章是文案#可跳過食用   *整篇第一卷倒敘,不習慣第一人稱可以直接跳第二卷,不影響連貫性

    第一卷(完)·二十七:成靄

    小說: 將心囚 作者:棠梨烬 字數:2401 更新時間:2019-09-22 15:06:29

    我不知道挽清出得啞月後,遇上另外那行人後是如何做的安排,只是翎箜帶著他傷重的那位來到我面前時面帶喜色。

    估計是挽清告訴了他我讓她離開的意思——上位者面露心聲,向來是忌諱中的大忌。

    治好魔焰之傷,不過是那麼片刻的事情,奚詰醒的很快,的的確確也是個俊逸少年。我用所剩無幾的功力強撐著,將我的安排囑咐於他們,又將他們帶下來的嘯翎劍交到奚詰手上,意在告訴眾人,他是我承認了的。

    但是……從奚詰的面相看來,就算我以嘯翎劍相贈,加魔尊之位相護,他也未必能老老實實的和翎箜長廂廝守……不過,誰都是會變的,日後兩人攙扶著長大,都轉個性子,興許就能過的不錯。

    只是如翎箜這般幼稚心性的人,遲早會在這致命缺陷上栽個大跟頭,他若想在魔帝的位子上坐穩,自身要改的也實在太多,挽清一走,更沒人能輔佐一二。按理說,我是最該用這話告誡他的那人,可我偏不。

    做什麼事,總是有代價的。

    不然可真當父輩家業來的容易了。

    容易到將「魔尊」這個代表魔界大半兵力和權勢的稱號隨隨便便加給相識不過數日的神君之徒……

    *

    我輕撫著掌下疊的整整齊齊的衣裳,暗紅的布料,銀絲緙入的羽嘉長嘯紋樣,與現在身上素素凈凈的這件比起來,奢靡而張揚。

    魔尊再也不是那個囂張的紅衣女子了,這衣裳,我便再也不穿了。

    我讓挽清把差事交卸了離開,自己也讓出了位子,在這地方等死……想來竟有些凄涼。

    我低頭輕笑,結果牽扯的五臟六腑都痛了起來,只好喘著氣靠在樹上休息。

    「現在你一笑,我就害怕。」

    浮生從匿形處飄了出來,落在我身邊。

    「浮生……」

    「嗯?」

    這個輕挑的尾音…我甚至都能想的出,他此時眉心微蹙都樣子……

    「陪了我這些年,我該怎麼謝你啊。」

    他沉默片刻,「什麼怎麼謝?」仍是與老樹精般配的粗啞嗓音。

    我抬眸定定的看著他,「你懈怠了萬年的公務,陪我逗了萬年的悶子,這時候還不打算告訴我實話麼……」

    「浮生?呵…冥主。」

    他僵立在我身前,表示著神識的那圈光逐漸的淡了,那箇舊相識的輪廓在光線暗淡處逐漸變得明顯。

    如少年一般幹凈的面龐上,眉目清冽過分,我緊盯著他的臉,清清楚楚的記起了我們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當年我去找他時,堂堂冥主一身粗布素衣,住著桐木窄屋,用的是粗陶海碗,言語間唐突浪蕩。

    而今容顏依舊,神色滄桑,大約哀勞之甚傷神傷身,不過若此。

    「我還不是怕你將我趕走麼。」他眸底情緒複雜至極,不過聲音倒是恢復成他原本的,果然順耳多了。

    「你性子那麼強,那麼狠…」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我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雖多多少少明白他的心意,卻也的確不需要人憐惜。

    不過我此時卻更想知道另一件事,總歸我知道我就快要死了,什麼臉面什麼矜持嬌羞,倒不如痛痛快快的。

    於是我便問了。

    「你我不過見過那麼幾面,你何時對我有情的?」

    本想他會張不開嘴,可我到底低估了冥主的臉皮。

    「我說一見傾心,行麼?」

    「那時你一身紅衣似火,站在凍著冰霜的梅花下嬉笑怒罵的樣子,經年難忘。」

    「……」

    「呸,就隨你瞎嚼蠟吧。」我笑著罵他,原本以為我這一輩子沒聽過情話的人,第一回聽見這些,總該是面紅耳赤的,誰知我心中連最起碼的激蕩都不曾有。

    無情,就是真的無情。

    我是個固執的人。

    一如到了現在時時刻刻念著的仍然不是眼前這個好看的男人一樣。

    我想我明白的,浮生就是因為比我自己都看的明白,這才不願表明真身。我與他而言,不過是冥主無盡的生命之中的一個夢,浮生一夢。

    浮生在這個夢裡,遇見了可心的女子,可這個女子到了一種別樣的」遲暮「,總之她就快死了,承不起冥主的恩澤…甚至,連這女子的心自始至終都不在他這。

    然而那又能怎樣,浮生一夢罷了,這女子遲早會在冥主的記憶中模糊和消散,冥主也遲早會遇見陪得起他永生永世,能對他一心一意的人。

    夢裡什麼都不是真的,連回憶都不必奢求。

    這個夢馬上就會醒了,算來算去,又是我造的孽。

    我也拿自己沒辦法,怎麼就這般的能招惹是非,也虧得當年酌辰將我關了進來,我若是在外面過活,招惹的是非又豈是今時今日冥主這裡的一個?

    忽然就想起做魔尊的那些年,無論闖了什麼禍事,惹了什麼是非,酌辰教訓起來狠歸狠,我卻總不必擔心沒人幫我處理幹凈的。於是也就從不知什麼收斂,他逼我、教我,總歸是為了我能在魔尊這個位子上坐得穩一點、久一點,現在想來,當年酌辰對我,大抵算得上是另一種「不離不棄」了。

    我一直覺得我對酌辰僅僅是下屬的敬服,我不相信自己能在被他折辱利用之後還能死心塌地的想著他、念著他。

    可我錯了,滿心真的一直都是他。

    浮生的愛慕來的太過倉促,倉促的讓我措手不及、避之不及——我猜出他是誰,也得有個七八千年,可有些情,不是時間長了就能替代的。

    於是我仍沉浸在酌辰給我的安逸氣息之中睡著不願睜眼,他的氣息太強勢,強到讓人安心沉睡,再也不願清醒。

    可再不願清醒,我也該睜睜眼了。

    不過無妨,也就是這一兩個時辰的事了,我能感受到治好魔焰灼傷之後,體內功力一點一滴的緩緩流逝,當功力散盡,我也就要去了。

    一兩個時辰之後,我就再也不會這般的累了。

    「浮生,我想托你一件事。」

    我伸手拽他的衣袖,讓他坐在了我身邊。

    「你說就是,我做得到就定給你做好,我若做不到…總歸對你起誓,必能做到就是了。」

    他伸出手輕撫著我的發頂,熾熱的溫度驅走所有的風霜,這暖意讓我想哭。

    「我已經沒什麼不可求的,不過是,想請你,在我身後,替我與他做本傳吧。那些年的事,有些東西我還不及你這個冷眼的世人看的清楚。」

    他放在我發頂的手微蜷了一下,很快又伸開,繼續一下一下捋著我的長髮。

    「好。」

    「旁的雜事一概不要,就從戰前的三千年講起。」

    「嗯。」

    「寫完…記得告訴我一聲。」

    「自然。」

    「我欠你的,又是情債又是書債…可怎麼還啊。愁人得很。」

    「你不想說個來世慢慢還麼?」

    「來生……不想再有來生,累得很,欠債太多,也不敢再來了。」

    我靠過去,他肩上逐漸濕了一片。

    *

    *

    *

    再後來,我慢慢的失去了意識,只記得在闔眼前輕聲說了句,「此生若是先遇上你……」

    可到底怎樣呢,我也不知道。

    罷了,欠你的太多,你大約也不在意這一件了吧。

    如若還能,我便再說一句,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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