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綉檻，解羅帷。未得君書，斷腸瀟湘春雁飛。不知征馬幾時歸？海棠花謝也，雨霏霏。

—————

輕風吹過，看著眼前如花笑靨，酌辰卻只覺得後背生涼頭上冒火，張嘴就是一聲呵斥：「整日里混說的都是些什麼。」

天可憐見，許是他剛從傷心地回來，對這些事格外敏感了些，魔尊原本是想問他靈後是不是他們上一輩的魔界之人，誰知入了魔帝的耳，反倒成了在問他是否與靈後之間有些不可告人的齷齪勾當……

真…也不知道魔帝整日里都在想些什麼。

如雷暴呵入耳，鶴霄允正在笑的嘴角突然發僵，定定的立在原地。她早些年也聽說過魔帝酌辰在當年被他爹當作個稀罕物件交換給了妖王的事，而當年七界中也一度有謠傳，說酌辰與荼稔有一層見不得人的關係，她自然是不信的，此時只當這樣問是觸了他的逆鱗，心中頓生疑惑，但又不知道再說些什麼，更不敢再開口解釋。

兩人便這樣僵持著對立，四周在一息之間見證了兩位大人瞬間翻臉過程的侍衛們內心戰戰兢兢，本就繃緊的精神不由得又擰緊了一圈。

*

「屬下失言。然靈界之事恐非你我所料，茲事體大，還請魔帝留意。」

「孤知道了。」酌辰敷衍的應了一聲，一隻手背在身後，「還有事麼？」

鶴霄允搖搖頭，看酌辰的態度，想來他對靈界之事未必清楚，但是已經把人惹惱了，再多說也不合適。

罷了，日後找個好時機再告訴他，她老老實實的後退一步，「沒了…」

「嗯，」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退下吧。」

「……」

鶴霄允看著前面走的匆忙的背影有些發愣，不是讓她退下麼…怎麼…魔帝自己走了……

呵…為帝王者果然高深不可測。

她可不認為往日視魔界庶務如命的魔帝大人一朝轉了性子，變得什麼都不在乎了；況且她這一趟「拜訪」靈帝的見聞，更是該儘快轉告於他，否則待靈帝真的不行了，靈界一應皆落於靈後手中時，那他們可有一陣子好忙亂的。

「來人，傳左右護法，即刻到九天閣等候。」

她倒要好好問問，不過一天，魔帝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舉步也朝著九天閣走去，鶴霄允心下煩亂，及至進了自家院子，看那片黃芩花開的艷烈，忍不住上前狠狠揪了一把下來拈在手中揉碾。

淡色的汁水染在指尖上，散發著一股苦澀的氣息。

雲昔正端著個托盤從屋內出來，一抬頭就見著她家人比花嬌的魔尊大人辣手摧花

……

她辛辛苦苦養了多年才開花的黃芩啊！

雲昔嘴角抽了一抽，眼見魔尊扔下手裡揉爛了的花瓣，唯恐她再伸魔爪，慌忙開口問安：

「魔尊您回來了，雲昔剛給兩位護法上了茶，二位正在裡邊兒侯著，現下您可想用些什麼？」

「知道了」，鶴霄允拍拍手，抖幹凈指縫裡殘存的花瓣，「你看著辦，不必費心準備。」

這主僕倆日常說話也是稀奇樸素，總歸都是圍繞著「今兒想吃點什麼」來進行。但更稀奇的是有這麼個賢惠且手藝精湛的侍女，魔尊竟保持著一種隨時都能「我欲乘風歸去」的好身段……

雲昔覺察到她今日心情不爽，事關公務，她不敢多問，便安順的抱著托盤退下。

鶴霄允在院中貯水的塘里洗洗手，甩著水珠兒就推開了九天閣的殿門，「兩位可是夠清閑的，來的倒是快。」

挽清正纏著赤沐講著什麼，見魔尊進來才閉了嘴，兩人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禮。

魔尊有氣無力的擺擺手，三人一起落座，雲昔適時的為她奉上盞茶，又在案上擺了幾碟糕點。

「歸覲之事方休，魔帝與您又都出去了，暫且還沒別的事吩咐下來，屬下與右護法今日原本就在一起聊些故事，魔尊傳召，我們自然也不敢耽擱，您這次去靈界可還順利麼？」

「算是有些收穫，魔帝這兩日可是遇了什麼事，方才在渡口碰上，看他有些心煩。」

赤沐規規矩矩與她答話，旁邊的挽清只是忙著吃點心。

左護法也生了副好皮囊，但與酌辰的好看卻是不同的兩種。酌辰更細膩些，赤沐的眉眼五官略顯粗曠，然而因為酌辰整日冷著臉，再加上性子里的陰鬱，再好看的臉也沒幾個人敢抬頭盯著看。故而左護法都快把挽清哄到手了，酌辰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為臣下的，又是多年私交甚好的，自然不會有什麼隱瞞，當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兩句話把魔帝的行蹤交代了個幹凈。

鶴霄允覺得自己火氣有些大，魔帝吩咐下來的事她自當盡心儘力去做，不會有絲毫不情願，可若是調虎離山刻意避開她，那還真是多此一舉，她也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何必呢。

何況……她與妖王，也算是有過一面之緣，後來妖界併入魔界，她私心裡還替妖王惋惜，酌辰若是因著妖界的事刻意瞞她，可真是小心眼了。

鶴霄允低頭喝了口茶，清苦的氣息充斥於唇舌之間，「我這幾日會再去靈界，何時回來也說不準，魔帝若是問起，照實說就是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