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霄允眨眨眼，身邊袖風閃過，酌辰已是起身下了樓梯，她也只能起身跟上魔帝。

欲湖中央的書房素來是他一個人的天地，如今日一般主動讓人前往，也算是件稀罕事了。

鶴霄允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些雜七雜八的，只見遙遠的天邊，一片紅雲瀰漫，從小書房的窗口向外看時，心情格外舒暢，也難怪魔帝喜歡在這書房多做停留。

眼看著酌辰擺好棋盤坐定，她斂了長袖衣擺，跪坐到魔帝對面的榻上，「您喜歡屬下陪您下棋？」

「難道魔尊還能在魔界之內找到其他人，與你我棋藝相當？」酌辰掀開香木挖空製成的棋盒，將觸手溫潤沁涼的黑色棋子抓了一把握在手上。

「屬下棋藝也不過爾爾，上次僥倖獲勝，是您讓著我罷了。只不過……」

「什麼？」

「您樂意讓屬下陪，屬下自然應當遵從，只是心中也是為難的。」與魔帝將棋子抓在手裡不同，她喜歡一枚一枚的取，每一枚棋子都經由指尖，傳達給她不同的感覺。

「為難？」酌辰輕笑，將握暖了的黑子落在了棋盤中央。「我竟不知，還有什麼是能讓你為難的。」

「您是君，與君王下棋，步步留心謹慎……您說我為不為難。」她的嗓音有些啞，倒真的顯出幾分勞心勞力的疲憊樣子。

「你今日是怎麼了？下棋而已，哪裡就那麼多門道說法。」嘴角噙著笑，眉眼邊梢如在手中暖起來的玉石一般，映著窗外紅雲，好看的不得了。鶴霄允不經意的向他那邊抬頭，當下看的心裡一熱，只是強自壓下了面上升起的溫度，「嗯…」

兩人性子里都是孤傲，就算落入旁人眼裡的他們各不相同，卻並不妨礙他們兩個將對方看的透徹清楚，多年的配合與默契……若真的什麼都沒有，世間又怎會有「日久生情」一說？可見時日常久之後，生出情義根本不可避免。

酌辰到底是帝王，他想要的還可以主動一些爭取，魔尊卻囿於身份，始終畫地為囚，哪怕一步，都不敢向前多走。若魔帝少三分隱晦，魔尊少三分猶疑，或許能避免此生的隔閡和錯過。

一局終了，黑子吃掉白子大半，鶴霄允單手撐在桌子上，歪著頭盯了棋碟片刻。

「心不在焉。」酌辰伸手打亂了棋盤上的定數，將棋子分別收進木盒裡。

「屬下才輸了一局，您這是見好就收？還怕屬下一會兒贏了您麼？」鶴霄允見他沒有再玩的意思，笑著調侃。

「輸倒是不怕，只是看你明顯心不在此，再下還有什麼意思，罷了，不玩了。」

「您真的只是讓屬下來下棋的？若有其他事，儘管直說就是，屬下如何也會替您做好。」

魔帝收拾棋具的手頓了一下，心思百轉千回，「的確有一事，你近日注意些就是了。」

「注意些什麼？」鶴霄允皺眉，這都什麼和什麼啊，您倒是說清楚…

「自然是注意你的安危，不然還有什麼。此事不宜再多說，總之你多加小心，最好多安排些侍衛到九天閣，每日無事就去越辭樓好好背書，少閑逛。」

「……」？？？在魔界域城，還有人能對她怎麼樣不成？

就算真的有人來殺她，也要看打不打得過她了。

……

「屬下明白分寸，您不說，屬下也就不問了。」

藏在衣袍下多手攥成了拳又鬆開，「不是可以不讓你知道，只是這事蹊蹺，難說出口，左右事成之後也就明白了。」

「您放心，屬下明白利害。」

時辰已過，遠處的紅雲也散了，仍舊露出墨青色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