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人依然沒有要醒來的跡象，輸液管里的藥水緩緩的滴落著，沈牧抬起手摸了摸顧爽的額頭，熱度終於退下去了一些，但是他仍然放不下心，從家裡到醫院的這一路上，顧爽似乎一直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要麼睡著了一般，要麼喃喃的念著他的名字，每叫一次，都讓他的心忍不住揪疼一次。

他愧疚的看著床上的人，昨晚顧爽赤裸著上半身，主動吻著他的畫面再次闖入自己的腦子裡，原本天氣就很冷，他居然還把本來就抵抗力差的人推倒在了地上，自己都幹了些什麼？為了向他證明自己是個正常人，居然能如此殘忍，想著，他狠狠的用拳頭砸在了病床邊。

輸液室的門被推開，白棐的腦袋探了進來，看到房間里的兩人沒錯，才輕輕的整個人推門而入，「什麼情況？老毛病又犯了？」白棐說著，把手中的包子扔在了沈牧的懷裡，眼睛卻不放心的盯著病床上昏睡著的顧爽，大學軍訓的時候，由於一次訓練淋了雨，顧爽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從那之後，他們幾乎都知道顧爽的身體脆弱的跟小雞崽兒似得。

「嗯。」沈牧隨意回道，拿起包子啃了兩口。他已經跟公司那邊請了假，筆記本電腦也帶到了醫院，之前的檢查結果是重感冒引起的炎症，輸兩天液就會緩解下來，但是由於顧爽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所以建議留院觀察一個晚上。

由於太過匆忙，他只能電話讓白棐幫忙買點食物過來，而且他希望能有人一直照看著顧爽，由於接了程露霏的項目，他必須這幾天把方案整理出來，所以，手中的工作也不能停，他必須兩邊同時兼顧。

「我這邊也剛換了工作，」白棐小聲的對沈牧說，深怕吵醒了昏睡著的人，「我先去報個到，下午我跟宸墨一塊兒過來跟你換休。」

沈牧卻已經打開了筆記本低頭開始做起了方案，「我這裡沒事兒，你們下午帶點吃的過來就行。」

「行，那我先走了。」白棐推開輸液室的門，又再次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然後輕輕的把門關上了。

沈牧沒有抬頭，手指在電腦上敲打著，但他心裡清楚，有時候有這麼一兩個在關鍵時刻幫上忙的朋友，確實是一件能讓人非常省心的事兒。

不知不覺中，時間已到中午，沈牧有些犯困的抬起頭，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眼睛。

這裡是醫院特別安排的特殊輸液室，輸液室中有兩個病床，病床旁只放有一張陪護的凳子，沈牧高大的身材坐在這張凳子上，反而顯得凳子特別小。沈牧不太舒服的站起身，活動活動腿骨，慢慢走到了輸液室的窗戶邊，窗外的天空飄著小雨，雖然室內有空調的溫暖，但是隔著玻璃也能感覺到室外的濕冷空氣。

「幾點了？」身後，忽然響起顧爽有些沙啞的聲音，沈牧連忙轉回身。

終於醒了，沈牧放鬆的心情讓自己的臉上不自覺的揚起了笑，「該吃午餐了。」他讓自己的聲音盡量聽起來溫柔。

顧爽的眼睛看向他，卻又立刻移開，「對不起，又麻煩你了。」忽然拉開距離的話語讓他覺得兩人之間被顧爽刻意的建起了一堵牆。

是因為昨晚他的所作所為嗎？沈牧嘆了口氣，走到病床邊，他伸出手想再去試探一下顧爽的體溫，感受到他手掌靠近的人卻將頭偏向一邊躲開了，他的手懸在空中，氣氛好像凝固了一般。

保持一定距離！這不就是他昨天警告顧爽的內容嗎？怎麼今天反而讓他覺得那麼的彆扭？他用原本想要撫摸顧爽額頭的手，抓住了顧爽的下頜，將偏到另一邊的頭搬了過來，他俯下身，想要親吻病床上的人，卻被一隻抬起的手頂在了胸前，「會傳染的，」沙啞的聲音輕聲說道，「只是交換的任務遊戲而已，沒有必要那麼認真。」說著，顧爽的嘴角牽強的扯出一個笑容。

還真是個固執的傢伙！沈牧沒有回答，抬起另一隻手，將顧爽頂在自己胸前的手壓回了病床。

「那就1比3。」在即將要吻上之前，顧爽提出了條件。

看來真的還需要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說話時的氣息依然還是那麼炙熱，「1比2。」沈牧回覆道，卻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是在將比例縮小。

「1比5，」顧爽堅持著，「如果你被傳染了，我可能會乘人之危的。」

居然還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似乎昨晚對他的影響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大嘛，沈牧冷哼了一聲，「1比3成交。」說完，他在顧爽的嘴唇上印上自己的吻，那張嘴唇的溫度熱的灼人，片刻，他鬆開那張唇，退離開病床幾步，「我去給你買點吃的。」說完，他立刻走出了輸液室，病床上的傢伙從今天早上暈倒開始就沒吃過東西，白棐帶來的包子當然不適合現在這個病號吃，他得去準備點流食。

似乎只有生病了，才能享受到沈牧難得的溫柔呢，顧爽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著呆，沒錯，他是在故意的拉開他與沈牧之間的距離，原本就要分開的兩個人，從現在開始陌生起來也沒什麼不對，另外，他也在故意加大吻的比率，這樣可以讓100個吻的計劃提前完成，他已經沒有必要再用這樣的爛理由留在沈牧身邊了，他說的沒錯，他永遠都比不上女人，而沈牧更適合過正常的生活。

輸液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去買午餐的人這麼快就回來了嗎？顧爽不解的往門邊看去，進來的人卻讓他禁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

「顧爽，好久不見。」程露霏朝他微笑著，那是一張比5年前更有魅力的臉龐，怪不得現在依然能勾住沈牧的心，也許，5年前他們倆就應該在一起。

他朝門口的女人笑了笑，「好久不見。」卻找不到其他的語言，實際上，5年前，他們倆接觸最多的原因也只是因為沈牧。

程露霏走到他的床邊，眼睛看了看凳子上的筆記本電腦，「不好意思，原本沈牧打電話給我，約我晚上過來的，但是不太放心，就還是提前來了。」

不太放心？這個女人還是跟5年前一樣敏感，「你是不放心我嗎？」他看向程露霏，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充滿著厭惡和恨意，人的外表和語言都可以說謊，但眼神卻很難說謊。

程露霏依然微笑著，只是那樣的笑容顯得有些職業化，「5年了，你還是沒變，說話依然不留情面呢。」

他從來沒變過，「那個時候，你沒有同意沈牧的追求，是擔心他和我是同一類人吧，那麼現在呢？你找到答案了嗎？」

程露霏忽然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如果你能從他面前消失，他就會成為我要找的那個男人。」

這個女人的話並沒有讓他覺得驚訝，實際上不論他離不離開，沈牧都會是她的，「你這麼說，就對自己太沒有自信了，就和當初一樣。」

「不，不一樣，」程露霏的眼神冷冷的看著他，「你還是以前的你，而我已經不是了。」

那樣的話語，讓顧爽感受到了一絲寒意，他不喜歡這個女人，從5年前就是，只是當年，他能看出沈牧對這個女人的喜歡是認真的，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沈牧想與一個女人一起走下去的決心，所以，他理所當然的去接近這個女人，為他們製造任何一個個偶遇、邂逅，然後，他卻在與這個女人越來越近的距離里看到沈牧不曾看到的東西。

她說她已經不是以前的自己了，是因為現在，她終於想要安定下來了嗎？「你現在變成什麼樣，我並不感興趣。」顧爽收回看向程露霏的眼神，轉向了窗外，窗外的天氣陰鬱著，總有淅淅瀝瀝的雨滴敲在玻璃上。他已經沒有再去介入這兩個人之間的可能了，他能做的，只能是離開沈牧的世界，幹幹凈凈的消失。

推門而入的人似乎很驚訝病房裡會多出一個人，「你怎麼來了？」他將手中打包的粥放在病床旁的櫃子上，「怕你擔心方案進度，所以才特地給你打了電話，不是約好吃晚飯的嗎？」沈牧說著走到女人面前，他還是有些介意病床上的人，所以盡量與程露霏保持著一定距離，自己這樣的介意，還真是與昨晚的所作所為有些背道而馳呢，沈牧心裡嘲笑著自己。

程露霏揚起一張臉，笑的溫柔，「我並不擔心方案，」說著她抬起手，為沈牧拍去了肩膀上留下的雨水，「電話里聽你說在醫院，我是擔心你。」說著，抬起的手摸了摸沈牧的臉，卻又很快放下，時間把握的恰到好處。

那是故意做給他看的，顧爽依然看向窗外，但窗戶上的反光，讓剛剛的一舉一動都能讓他隱約的看見，他慢慢閉上雙眼，這才是沈牧需要的女人，他心裡對自己默念著，就好像要麻木掉心裡的疼似得。

沈牧低頭，看了看病床上已經閉上眼睛的顧爽，是因為身體虛弱，所以又睡著了嗎？沈牧想著，伸出手摟住了程露霏的腰，「傻瓜，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很好。」溫柔的聲音輕聲的響起，然後在女人的額頭上印上一吻。他是喜歡面前這個女人的，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該用什麼方式跟她求婚，最多還有半個月，他和顧爽之間的事情就能解決掉，那個時候，他會為這個女人戴上戒指，向所有人宣布，她將是要與他走完一輩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