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們大三。

沈牧著急的在宿舍里走來走去，眉頭緊緊的糾結在一起，顧爽盤腿坐在床上，看著來回走動的人，臉上的表情也是無奈。

白棐睡在宸墨的上鋪，被下鋪完全不在調上的歌聲正煩的不行，索性將手中的書狠狠的砸向了下鋪，「喂！謀殺啊！」成功的打斷了宸墨自以為是的演唱會。

「我說，你能別走來走去的嘛，」白棐的不耐煩終於也掃向了沈牧，「等熄燈了你再走，免得我現在頭暈。」白棐從小就暈車暈船暈飛機，所以，看到所有不停運動著的物體，都會莫名的想吐。

沈牧終於停下了腳步，一屁股坐在了顧爽的床上，顧爽只能朝一邊挪了挪位置，「我就不明白了，程露霏在想什麼呢？我都那麼直白的問她願不願做我女朋友了，她還不肯回答。」從大二開始，沈牧就孜孜不倦的追求著他第一眼便認定是他真命天女的程露霏，但是，現在的情況是，比他們大一屆的姑娘馬上就要畢業了，出了這個校門，就像被放出去的小鳥，誰知道後面的事情會怎麼樣，沈牧急的幾乎想跟著一塊提前畢業。

「嘖，就你？」宸墨取下了塞在耳朵里的耳機，「要什麼沒什麼，人家答應你，能有什麼保障啊？」宸墨也是個喜歡追姑娘的貨，但是他明白什麼時候該認真，什麼時候只是玩鬧，至少他現在還不想被一個人綁定了自己的終生，這一點他就一直跟沈牧不對付，哪有一男人還沒走出校園，就想趕緊跳進婚姻的墳墓的？自殺的如此迫切，他也是服！

「我只要她等我一年。」沈牧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似乎那姑娘依然沒有對他的想法給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覆，這個是最痛苦，要麼行，要麼不行，這被掛在中間的感覺，實在是不上不下的難受。

顧爽嘆了口氣，「要不，我去幫你問問吧。」這兩年，他沒少幫沈牧幹傳達消息的跑腿，也許是因為自己長得個子小巧安全，連女生宿舍的舍管阿姨都從來沒對他紅過臉，這對他們這幫男生而言，已經是天大的優勢了。

「可以有。」沈牧確定的點了點頭，也許姑娘是不好意思直接跟自己說，那就讓顧爽旁敲側擊的問問吧，如果是同意，他當然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絕對畢業後找一份好工作，養好自己未來的老婆，如果不同意，他也能死了這份心，不必把自己逼成現在這個樣子。

看時間，似乎是快要熄燈了，顧爽坐在女生宿舍旁的噴泉邊等待著，初夏的夜晚很是涼爽，他隨意的穿著一件運動褲加上寬鬆的T恤也不覺得冷，終於，黑夜中，一個穿著短裙的長髮姑娘朝他走了過來，映著隱約的月光，一雙長腿顯得很好看，那是沈牧經常提起的一雙腿，但是他並不感興趣。

「這麼晚找我過來，是因為沈牧的事兒吧。」程露霏走到顧爽的身邊坐下，身後的噴泉正從泉眼不斷的湧出細細的水流，發出的聲音剛好讓路過的人聽不清他們的對話，這也是顧爽選擇這裡的原因，聊完，姑娘也方便回宿舍。

「嗯，」顧爽從來都不太喜歡盯著女生看，所以，他只能將自己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膝蓋上，「他想要句痛快話，你這樣不給他回答，他也很糾結。」他不明白女人的想法，否定或者肯定的答案就那麼難給嗎？

「噗，」程露霏卻笑出了聲，他能感覺到姑娘正盯著他的側臉看著，忍不住又將臉往另一側挪了挪，「你喜歡沈牧吧。」程露霏忽然說的話讓他驚的瞪大了雙眼。

他一直都隱藏的很好，這個女人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微微皺起眉，不與那個女人對視，是正確的。

「這麼說，沈牧和你是同類？」程露霏沒有理會他的回答，繼續問道。

他忽然明白了這個女人沒有給沈牧任何回答的原因，他轉過頭來看向身邊的人，月光下，程露霏的眼神閃爍著光芒，那是一種不易讓人察覺出的聰明，但這樣的聰明讓他覺得有些可怕，「不是，沈牧和我不同。」他在這樣的聰明中無法招架，他不能讓自己的問題，影響了沈牧。

程露霏笑著，他卻完全沒有看出笑意的友好，「說實話，其實這點讓我一直很介意，我不會是你們倆的擋箭牌吧。」

他當然理解程露霏的意思，新聞里前段時間才提到過同妻這個概念，那些女人並不福祉，但他從沒想過犧牲另一個人的福祉為的只是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常人，這種欲蓋彌彰的事情，他不屑去做，他冷冷的笑著，「你想多了，如果我真的跟沈牧有關係，那就沒你什麼事兒了。」他總是這樣，一旦被人揭去偽裝的面具，他就會變成另一個樣子。

程露霏一隻手肘頂在膝蓋上，撐住自己的頭，依然看著他，「真是人不可貌相，所以你是一直瞞著沈牧咯，他有你這樣的朋友，還真有點可憐。」程露霏說著，撇了撇嘴。

「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胡說八道！」顧爽微眯起雙眼，看著面前的女人，人不可貌相這句話，似乎也適用於這個女人。他當然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原因把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拖進來，更何況，那個人是沈牧。

程露霏收回自己看向他的眼神，看向了遠方，「放心，我沒有四處嚼舌根的愛好，」這個女人似乎也不屑於做一些片面的事情，「如果你能幫我一個忙，之前的對話，就當不存在，」說著，程露霏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愜意的深呼吸，然後側身靠近了他，夜晚的風輕輕吹起，她的長髮撫在他的臉上，癢癢的，「至於沈牧，他倒真是個不錯的男人，你沒看走眼。」說完，程露霏直起身，低頭看著依然坐在水池邊的他，似乎是等待著回答。

他可以理解為，這個女人其實對沈牧也是有好感的嗎？只是，現在這個男人並不是她想要的，「你想讓我做什麼？」但對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並不是為沈牧得到這個女人的答案，而是將他沒有看錯的男人保護起來。

程露霏笑了起來，似乎她早就料到他會妥協，「做一件對你而言，很簡單的事兒。」那語氣輕鬆的，就好像他將要面對的，只是一個完全沒有任何難度的小遊戲。

當顧爽回到宿舍時，剛好熄燈，黑暗中，他摸索著回到了自己的床邊，上鋪的沈牧並沒有睡，聽見下鋪傳來的動靜，立刻探出了頭來，「怎麼樣？」他還是很緊張那個結果的。

顧爽沒有抬頭看他，只是鑽回了自己的床，「她說你是個不錯的男人，但是她還需要在考慮考慮。」

完了，沈牧倒回到自己的床上，這就是拒絕吧，果然，這種話當著當事人的面還是太難說出口，那個姑娘還是善良的，沒關係，他依然會為了將來能給自己的女人帶來穩定的生活而奮鬥，如果有一天能再次遇到她，他一定還會問她要一次答案。

顧爽平躺在床上，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床板，他答應了程露霏的條件，儘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堅持下去，他皺著眉側過身，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有些事情，總是要發生的。

兩天後，顧爽有些不安的坐在酒店房間里的沙發上，他的雙手緊緊的在膝蓋上交握在一起，因為緊張，他的手心全是汗，他不敢抬起頭和正面對他坐在床沿邊的人對視，直到那個人伸出手，手掌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感覺到那隻手在他肩膀上的揉捏，似乎是在感受著他肌膚的彈性，他的心跳的很快，卻對這樣的試探沒有做出任何拒絕。

「聽露霏說，你還比她小一屆？」他面前的男人和藹的詢問著，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緊張。

「嗯。」他只是隨意的回答著，因為沒有必要和面前的人有過多的交流。

肩膀上的手滑到了他的下頜，捏住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直視面前的人，這是一個40歲左右的男人，從身材的保養以及穿衣搭配可以看得出來，應該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他不感興趣這個人的背景身份，他只希望一切能快點完成。

「是第一次？」他的不安，讓面前的男人輕易的就看了出來，他不驚訝，因為這種人應該閱人無數，他們見過的面孔應該可以寫成一本書，而像他還沒經歷社會這個大染缸漂染過的人，在這個男人面前隱藏不住任何秘密。

但是，這個人猜錯了，這並不算是他經歷的第一次，雖然都不能算是美好的記憶，但對他而言卻還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受。「我們可以快點開始嗎？下午我還有課。」他不想回答那個問題，只是推開了那隻握著他下顎的手，他跟沈牧他們謊稱出來買點零食，他不希望他們擔心。

那個男人笑了起來，把他從面前的椅子上拉起身，讓他順勢坐在了自己的雙腿上，他運動服的外套拉鏈被緩緩的拉開，裡面沒有穿任何衣服，男人挑起眉，似乎有些吃驚他的準備，在來這裡之前他就考慮過，為了避免身上穿的衣服出現褶皺或者損壞讓沈牧他們懷疑，開衫的運動服是最好的選擇。

男人終於不再問任何問題，只是把自己的吻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後急切的將他的身體撲倒在了床上，那個人的嘴唇湊向他的臉，他卻立刻躲開了，「我不喜歡接吻。」他冷冷的說道，不管這具身子骯髒成什麼樣，只有這張嘴唇，他想留給一個人。

男人尊重了他的想法，吻落在了他的耳間，他抬起手來，擋住自己的雙眼，有些事情也許只要自己看不見，以後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一切很快都會過去，他只要沈牧正常的生活下去就夠了。

那天過後，程露霏如願以償的進入到世界知名企業中實習，而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