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沈牧選擇了一家公司附近的日式料理店，穿著和服的服務員擺上了刺身和壽司，還有一小壺清酒，程露霏將桌上的小碟子放好，緩緩的朝裡面倒著醬油，沈牧的眼神卻落在那壺清酒上，它讓他想起了那次居酒屋的事件，那個時候的自己還陷在糾結和尷尬中，而現在的自己則陷在焦慮和擔憂中。

「開餐咯。」發現他的走神，坐在對面的程露霏笑著提醒道，「還在想工作的事情嗎？」

「哦，」沈牧拿起筷子，卻只是將它們杵在了自己面前的餐盤裡，「我感覺顧爽的情緒不是很穩定，擔心會對這次售前設計有影響。」他能感覺到這段時間顧爽的變化，卻又說不清楚這些變化給自己的感覺，他只能把這些感覺解釋為擔憂，也許有一部分跟工作有關吧，他這樣想著，卻又莫名的覺得牽強。

程露霏夾起一塊刺身放在了他的餐盤裡，「你和顧爽可認識二十年了，該對他有信心才對。」說著，拿起一邊的清酒倒入了沈牧手邊的小杯子里。

二十年？沈牧忍不住苦笑著搖了搖頭，「時間的長短可跟是否能看明白一個人，一點關係都沒有。」這段時間真是讓他徹徹底底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哦？」程露霏抬起一雙疑惑的眼睛看著他，「他還有什麼是你看不明白的嗎？」

那個男人的所有，似乎都開始看不明白了。沈牧心裡想著，嘴上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抬起一邊的酒杯，一飲而盡。

這是一頓有些安靜的晚餐，沈牧似乎總是忍不住走神，以至於程露霏的話題他只能有一句沒一句的撘著。吃完晚餐的兩人走在吹著冷風的街道上，路上行人都在快步的走著，似乎都想儘快趕回家暖和暖和，沈牧卻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偶爾抬起頭往公司所在的商務樓方向看一看。

「今天送我回家吧。」程露霏抬著一雙眼睛看著他，臉上帶著微醺的紅，今晚晚餐的清酒，她似乎喝的比較多。

「好啊。」沈牧回答著，走到路邊隨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兩人便一同上了車。

程露霏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能味到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低下頭看著閉著雙眼的人，微微開啟的嘴唇吐出淡淡清酒的香味，還真是一種誘惑呢。那天，他也吻過喝了清酒的顧爽，那張嘴唇是什麼味道呢？現在想來居然一點也不記得了，想著，他不自覺的又抬頭看了看公司商務樓的方向，忍不住還是摸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電話。

「喂？」電話那頭響起他熟悉的聲音，忽然覺得安了心。

「剛才對不起，」他小聲的說到，眼神落在依然靠在自己肩膀上小憩的程露霏身上，「我只想說，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工作的能力。」管他想說什麼呢，他現在其實只是想聽到那個聲音而已。

「哦。」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接受了他的道歉，他嘆了口氣，其實想想，並沒有什麼道歉的必要，自己還真是沒話找話。

「還在公司嗎？想吃點什麼？」那傢伙畢竟是在幫他趕項目，總不能餓壞了他吧，沈牧在心裡為自己的行為解釋道。

「不用，已經回家了。」回答的聲音帶著疲憊，但他卻忍不住皺起了眉，果然，那個傢伙就是在躲著他，一定是他離開之後就下了班，否則不會在這個時間到家。

「你之前不是說要加班到很晚嗎？」他居然像個鬧情緒的小媳婦一樣，翻著之前顧爽說過的話對質起來。

「啊，提前做完了，沒什麼事我就掛了，早點回家。」對方卻根本不接茬，回答就像是隨意的敷衍。

「我今晚不回家了，你自己早點睡！」他回答完，直接掛斷了電話，卻忽然發現自己剛剛的話語似乎完全沒有經過思考，那是在氣頭上嗎？不回家？他還能去哪？今晚難道要去酒店過一夜嗎？

電話的那頭，顧爽低頭看著已經暗掉的手機熒幕發著呆，沈牧這傢伙，跟女朋友過夜還不忘記打個電話過來炫耀一番嗎？還真是殘忍呢。將手機隨意的扔在了茶幾上，他的身體一下子側倒在了沙發上，自己的心裡不是早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了嗎？他還在自怨自艾什麼？真是可笑的心態。

早上八點，沈牧第一次這麼早出現在公司，他頂著一對黑眼圈站在公司衛生間里看著洗手台前，鏡子里的自己，這模樣居然讓他想起了夏望晨，但是，更讓他哭笑不得的，不是這對貓熊眼，而是脖子上那個連圍巾都遮不住的吻痕。

他真是低估了被酒精點燃的女人的魅力，原本只是想把程露霏送回家，再外出找個酒店過一夜，沒想到，回到家的程露霏跟變了個人似得，一改溫柔的模樣，主動送吻不說，更是熱辣的將他直接撲到，原本他也是想證明自己好歹是個正常男人，借著這股勁就上了吧，誰知卻莫名其妙的把人家給推開，奪門而逃了，「哎。。。。。。」他深深的嘆了口氣，這逃了就逃了唄，可是右頸上的吻痕卻處在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如果被顧爽看見，該怎麼解釋？等等，為什麼要擔心這個，算了，還是先弄杯咖啡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點吧，因為昨晚的刺激，他可是一夜翻來覆去的沒睡好。

早上九點，感覺自己還沒清醒過來的沈牧將頭支在辦公桌上，部門同事已經陸續打卡上班，雖然今天是周五，但是他一想到明天還有公司的戶外拓展，感覺這個星期一定會是一個假周末。

「沈牧，你們年輕人，也太拼了。」路源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望著他故意的挑了挑眉，他當然知道什麼意思，但他現在沒有力氣解釋。

薇以薰抱著一個透明玻璃杯，裡面是淡黃色的花茶，他能聞出來，應該是玫瑰的香味，就跟程露霏家的香味一樣，「不錯，不錯，證明我們沈牧確實是個正常男人。」薇以薰揶揄道，然後噗嗤一笑，坐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

他有些尷尬的抬起手捂住了脖子，他當然知道自己這個情況可能會在別人腦海里產生N多想像空間，但他也沒辦法阻止，只能無奈的一笑了之，但是，辦公聊天軟體上，設計總監頭像的突然閃爍，讓他的心一下子不安了起來，他點開聊天框，裡面只有簡短的一行字：你上來，設計稿出來了。完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走入設計總監辦公室，他不自覺的捂著脖子，只因為正對總監辦公桌的兩個位置上，一邊坐著顧爽，而且非常不巧的是，那個傢伙居然坐在了右側。

「你脖子怎麼了？」設計總監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奇怪的看著剛坐下的他。

「沒睡好，落枕了。」沈牧尷尬的笑著，好在一邊的顧爽只是靠在椅背上，雙手環抱在胸前，並沒有看向他。

設計總監把桌上電腦的顯示器朝他的方向轉了過來，「這個是你那個項目的設計稿，你看一下，還有沒有什麼意見？沒有，我就讓顧爽做成PPT，方便下周提報使用。」好在，設計總監也不算是個八卦的人。

「沒意見，我當然沒意見。」沈牧憨笑著，他現在哪還有心思提什麼意見，他只希望能快點躲回樓下的辦公室。

「那好，」設計總監看向顧爽，「那就按我們之前商量的做，」然後又看了看沈牧，「你們去工作吧。」

一句大赦般的話，立刻讓沈牧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轉頭就趕緊走出了總監辦公室，當自己成功的走出了設計師辦公室時，他深深的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放下已經發酸的手臂了。

「被種了草莓？」他的右後方忽然響起顧爽的聲音，讓他整個身子都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他猛的回過頭，果然，顧爽劉海下一雙看不清情緒的眼睛冷冷的盯著他，「你幹嘛？怎麼突然出現？你不知道這樣容易嚇死人嗎？」他口不擇言的大叫道，用來掩飾自己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的心虛。

顧爽只是白了他一眼，「你站這等著，不要動！」說完，轉身回了自己辦公室。

「你要我站著，我就站著啊？！」沈牧仰起頭朝顧爽離開的方向叫到，雙腳卻聽話的站在原地，一步也沒動過，直到看見顧爽再次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拿去。」顧爽伸到他面前的手裡捏著一張創可貼，眼神卻看向一邊，似乎懶得看他一臉錯愕表情的臉，「午餐你幫我打包一份上來就好了，我可以給你兌換掉兩個吻。」然後，一個很輕很輕的聲音響起。

「又要加班？」沈牧沒有接過自己面前的創可貼，只是微眯著一雙眼睛詢問著。

「嗯。」顧爽依然沒有回過頭，簡單的應了一聲。

沈牧抬起手，一把抓住自己面前的那隻手，用力的把顧爽拽入了樓梯間，他能看見顧爽後背撞在牆壁上後皺起的眉，他用雙手緊緊抓住面前人的雙肩，朝那張臉低下頭去，「顧爽，你這幾天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終於無法剋制自己心裡那些奇怪的情緒，「如果你不想玩這個遊戲了，那就直接結束好了，這樣兌換是幾個意思？」他感覺自己似乎又被顧爽玩弄在了股掌之間，他討厭這種感覺。

「對，我不想玩這個遊戲了，」盯著他的顧爽，卻只是揚起嘴角冷冷的笑了起來，「我也覺得，跟別的女人發生關係的男人骯髒，但是，我還不想放你自由，就這麼回事。」

讓沈牧沒有料到的是，這些曾經他用來鄙視顧爽的話，會被重新還了回來，「你說我骯髒？」他的呼吸越發急促了起來，他能感覺自己心裡的一團火就快要剋制不住了，被這個不正常的神經病唾棄，還真不是他沈牧願意受的氣，他忽然抓住顧爽的下顎，「你看清楚，你面前的這張嘴就是用來吻過女人的。」話音一落，他便用力的吻住了顧爽的嘴唇，他毫不剋制的侵略著顧爽口中的柔軟，他能感覺到顧爽在自己懷裡的掙扎，但是他停不下來，直至舌尖傳來的刺痛感，讓血腥味在自己的齒間泛濫開來，沈牧的理智似乎在這一刻終於被找了回來。

他鬆開了面前的顧爽，但是，還沒等他看清顧爽臉上的表情，被他鬆開的人就快速的從他身邊沖了出去，他獃獃的站在原地，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液體，手指上帶著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