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剛好你來，」剛踏入辦公室，路源便叫住了他，「秦總找你，你趕緊上去。」

是因為昨天那個該死的項目嗎？「昨天那個項目我不跟了，我還有別的事要做。」他轉身準備走出辦公室，他得去找顧爽，每一個地方，都不能放過。

路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跟著他走到了辦公室門口，「不是，是關於顧爽。」

沈牧停住了離開的腳步，思考了片刻，他立刻朝樓梯間跑去。

他喘著氣推開了秦翧的辦公室大門，連門也沒有敲過，辦公室里秦翧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他的對面是依然帶著黑眼圈的夏望晨，看到突然推門而入的人，秦翧卻並沒有覺得驚訝，「顧爽呢？」沈牧自顧自的詢問著，他現在只是一門心思的想要找到他要找的人。

聽到他的問題，秦翧反而皺起了眉，「我還想問你要人呢，」秦翧說著靠在了椅背上，抬起眼盯著門口的沈牧，「顧爽上周提出了離職，什麼原因？」

離職？沈牧的身體有些無力的靠在門上，原來顧爽早已經有了失蹤的準備，自己居然什麼都不知道，「我得去找他，還有哪裡？還有哪裡？」沈牧完全沒有回答秦翧的問題，只是不斷的自言自語著，心裡的慌亂在擴散著，這種害怕失去一個人的感覺好陌生，他連忙轉身，拉開了辦公室的門，急匆匆的沖了出去。

坐在辦公椅上的秦翧抬起一隻手摸了摸下頜，「我不會又失去了一個優秀的商務吧。」他的臉上掛著擔憂的神色。

夏望晨撐在辦公桌上的手正支著自己還未完全清醒的頭，一雙疲憊的眼睛白了一眼秦翧，「魔鬼！」然後慵懶的說到，因為他明白，這個男人擔憂的只是損失了一個掙錢的工具而已。

沈牧抬起手，打開了家裡的燈，燈光瞬間照亮了他臉上失望而又疲憊的情緒，顧爽果然沒有回來，他自嘲的笑著，他居然還期望回來的時候房間里能亮著燈，能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廚房忙碌，能有一個聲音對他說晚餐好了。他拖著疲憊的步伐，緩緩的走到了顧爽房間的門前，房間里依然一片黑暗，他抬起手，打開了房間的燈，他的身體倒在了顧爽的床上，他深深的呼吸著顧爽留下的味道，只是一天不見，他卻好想他。

他今天一天都在尋找和奔波中度過，他去了圖書館，去了白棐家，還去找過宸墨，所有的人給出的答覆都是不曾見過顧爽，他感覺自己快要被逼瘋了，那個傢伙說失蹤就失蹤，到底是有多殘忍，他還從沒看出來，顧爽居然會如此決絕。他的眼神落在了電腦桌前，那張紙條依然安靜的躺在那裡，視頻的賬號密碼，約定一切從它開始，也從它結束。

沈牧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電腦桌前，他打開了電腦，進入雲盤，輸入賬號密碼後，他成功的調出了那個視頻，把它刪掉，心裡的聲音響起，但是手指卻還是忍不住點開了那個視頻，視頻里是他熟悉的場景，它們勾起了他的回憶。

那一年他們高中畢業，聯考結束的兩個人就像瘋子一般放縱著自己，熬夜玩遊戲看電影，喝酒唱歌泡網吧，他們幾乎想把所有因為聯考而憋起來的精力全部發泄出來。那天，同一個單位的沈牧父母被安排了兩天一夜出差的工作，送走了爸媽，沈牧迫不及待的就把顧爽約到了家裡，他翻出了之前好不容買到的片子，顧爽則帶來了從家裡偷拿的洋酒，酒精的刺激加上視覺的刺激，沈牧已經放縱到了喪失自我，他毫不顧忌的自己動起了手，完全沒想到顧爽會把那樣的自己偷偷拍攝了下來。

那個傢伙當時是什麼心態？沈牧搖搖頭，一切不得而知，他正準備關掉視頻，視頻里的畫面卻忽然晃動了起來，似乎是拍攝的手機不知什麼原因掉落在了地上，沈牧奇怪的繼續看著視頻里的畫面，這些是他之前在顧爽的手機里沒有看到的後續。

「沈牧，住手，」畫面是靜止的，但他卻能聽見視頻里的聲音，那是顧爽反抗的聲音，「唔！」但是很快，反抗的聲音便被壓制住了，如果他猜得沒錯，那應該是被吻住時發出的聲音。

忽然，畫面里的聲音一陣混亂，應該是兩人在互相拉扯，片刻，顧爽青澀的臉出現在了畫面里，他被一隻手從身後按在了地上，嘴角帶著撕打的傷，「不要動，很快就完事兒了。」沈牧倒吸一口冷氣，畫面里傳來的聲音，是他自己的。

「沈牧，求你了，別……啊！」顧爽的臉痛苦著，他在哭，他的眼神艱難的看向攝像頭的方向，然後緩緩的伸出了一隻顫抖的手，畫面播放完了，沈牧呆愣的盯著電腦熒幕，眼中不自覺的湧出了眼淚。

自己都幹了什麼？他傷害了顧爽，之後卻因為失去了這樣的記憶，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繼續和顧爽稱兄道弟的過了9年，他還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是在保護著內向的人，原來真正的施害者卻是他自己，所以，他們的吻從99開始，因為那個時候，他就強行的給了顧爽第一個吻。

「說吧，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有這個毛病的？」

「大學吧。」

「我居然沒發現？」

「因為你蠢啊！」

他回憶起那天的對話，忍不住抬起雙手狠狠的捶打自己的頭，原來，他真的很蠢，蠢到讓自己都覺得可惡，一個願意留在傷害了自己的男人身邊的人，他現在才忽然明白是為了什麼，「啊！！！」心裡無法壓抑的痛苦終於讓沈牧咆哮出聲，顧爽！如果找到你，絕對不會再給你離開的機會！

倒在酒店的床上，顧爽拿起黑著屏的手機看了看，他不敢開機，因為內心的忐忑，他扔下手機，翻了個身，腰部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沈牧那個傢伙，完全不會克制自己的力道，他對女人也是這麼強硬的嗎？那估計沒幾個姑娘吃得消。顧爽用手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腰部。昨天晚上從沈牧懷裡醒來，還以為自己的夢沒做完，原本還想貪戀一會兒，卻還是強行讓自己離開了那個溫暖的懷抱，他們的交易到此結束，估計沈牧也是這麼計算的吧。

在林繆梵的辦公室門口，他能看出程露霏臉上認真的表情，她是愛沈牧的，如果沒有自己的存在，這兩個人應該很快就會步入婚姻的殿堂，顧爽閉上眼，眼前就是那個美好的畫面，只是他並不覺得快樂，看著自己愛的人與別人結婚，怎麼可能快樂，他自嘲的笑出聲，或許他早該在高中畢業後的那天從沈牧的世界裡消失，如此一來，9年的時間，他也不必讓自己過的這麼煎熬，簡直是個自虐狂！

好吧，顧爽將自己的身子呈大字型擺在床上，自虐狂，你終於自由了，那下一步該怎麼做呢？似乎他只做好了從沈牧面前消失的準備，卻並沒有想好之後的路該怎麼走，酒店的費用不便宜，他總不能一直在這裡住著吧，先換個手機號？然後重新找份工作？那住的地方怎麼辦？他和沈牧的合租是費用均攤的，一年一交，他現在可沒有重新租房的預算。

他的腦子裡開始篩選著自己所有認識的人，白棐？雖然是自己買的公寓，但是只是個一室一廳，太小了不說，還很有可能和沈牧遇見，他不敢想像那樣的尷尬，說好了要消失的！宸墨？那傢伙的住宿是老闆提供的統一員工宿舍，根本不方便他住進去，當然，如果能去他們那裡工作就另當別論了！天啊，這幾年來，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朋友圈這麼小，居然沒幾個能借地方住的人。

等等，忽然他眼前一亮，似乎有那麼一個人住的地方不錯，雖然人不太老實，但好歹心有所屬，明天倒是可以去試試，想著，顧爽漸漸閉上了疲憊的雙眼，好累，原來從一個人面前消失，居然也是那麼累的一件事情。

晚上8點，顧爽在電梯里看著上行的樓層顯示，他的身邊是一個巨大的行李箱，自己所有的衣物都被他填塞了進去。不知道自己搬到這裡來住的想法對不對，顧爽有些猶豫的皺起了眉，高檔小區的進入還真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好在他算好了夏望晨下班回到家的時間，門口的安保打電話確認之後才把他放了進來，而且還一路送到了電梯口，為他刷卡按了樓層才離開，這麼冷的天，如果他拎著如此巨大的箱子被拒在小區門外，一定是一件非常尷尬的事情。

電梯的門終於緩緩的打開，夏望晨家很好找，一層只有兩個住戶，他毫不猶豫的站定在了一個門前，按響了門鈴，過了許久，厚重的木門終於被人打開，夏望晨雙手插在褲袋裡，身子倚在門框上低頭望著他，臉上的笑容有些奇怪，「離家出走的小貓跑我這來幹什麼？」

小貓？這種形容詞用來形容他還真是不太貼切，顧爽嫌棄的白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借我住幾天，反正你家房間多。」

「嘖，」夏望晨挑了挑眉，「這可不像借宿的語氣，」說著，靠著門框的人站直身子，「我家的住宿費可不便宜，」夏望晨彎下腰，將臉湊到了顧爽的面前，一臉痞氣的笑，「而且不接受用錢支付。」

顧爽吞了口唾沫，果然，自己的決定是錯的，這個傢伙就算心有所屬，依然不老實，「當我沒來。」顧爽說著轉身要走。

「等等，」身後的人卻一把拽住了他的行李箱，「看在你指導過我的份上，給你介紹個合適的地方住。」

顧爽後退了兩步，回到了夏望晨家的門口前，「哪裡？」

夏望晨的笑忽然讓顧爽心裡一陣發毛，只見他轉頭對著屋內喊了一聲，「房東，把客人帶回家吧。」

夏望晨的話音剛落，一個高大的身影便緩緩的從屋內走了出來，顧爽盯著那個不緊不慢走到自己面前的人，瞪大的雙眼閃爍著，沈牧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和他想的不一樣，這個傢伙不是一向討厭夏望晨的嗎？「對，對不起，我，我，我！」這個節骨眼上，自己居然緊張到口吃！算了，什麼都不要說，離開就對了！

顧爽握緊手中的行李箱拉桿，再次準備轉身離開，手臂上載來一陣拉扯的力道，完全不容他反抗，他被拉入了沈牧的懷裡，一雙大手緊緊的從他的背後將他抱住，那麼重的力道，幾乎讓他喘不上氣來，「如果你再敢離開，我會讓你下不了床，你信不信？」耳邊響起的低語讓他瞬間漲紅了臉。

不對！顧爽抬起手想要推開抱住自己的人，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這個比自己高出十多公分的體格，根本不是他能推動的，「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了。」他仰著頭，有些艱難的說到。

「你想多了，」沈牧的聲音依然在他耳邊低訴著，就好像擔心嚇著他似得，他的身子被沈牧鬆開，剛以為自己可以喘口氣的顧爽卻在下一秒被沈牧攔腰扛在了肩上朝電梯門走去，「新的交易從現在開始，我給你提供住宿，你用身體支付房租。」

這是什麼奇怪的交易？顧爽不解的在沈牧的肩膀上掙扎著，「咱們的房子我是付過房租的！」但扛著他的人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電梯門打開，他還是被人扛入了電梯，顧爽抬起頭，卻只看見依然站在門口的夏望晨朝他搖了搖手，那是在再見！

電梯的門被關上，沈牧似乎確定肩上的人暫時逃不出去，終於將顧爽放了下來，剛剛在地上站穩的人便被面前的男人捧起臉吻住了嘴，這個吻很溫柔，顧爽看著面前放大的臉，自己又在做夢了嗎？許久，沈牧鬆開了他的唇，一雙盯著他的眼睛裡帶著他許久未見的溫暖笑意，「你說的沒錯，我是個膽小鬼，我怕自己喜歡這種感覺，我怕自己會被你掰彎，現在，我害怕你會離開我身邊，所以，你得對我負責。」

「沈牧。」顧爽獃獃的看著面前的人，眼淚再一次湧出的眼眶，這一次不再是因為難過。

沈牧的臉上滿是心疼，抬起手揉了揉顧爽的發，然後再一次摟住了止不住眼淚的人兒，「對不起啊。」一句道歉遠遠不夠表達此刻他心裡所有想說的話，沒關係，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對這個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