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抱著咖啡紙杯的人揚起了笑，儘管自己面對的是I-Notion的CEO，但是自己露出的笑容卻絲毫沒有討好的意思，「在我回答秦總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您和凡組長的關係。」他淡定的將問題提回給了等待他答案的男人。

秦翧的手指摩擦著手中馬克杯的杯口，感受杯中咖啡滲出的熱度，「這跟我問你的問題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這直接影響到我該給出什麼樣的答案。」蔡浮予很明白，面對這個聰明的男人，他無需隱藏自己的想法，直覺告訴他，秦翧與凡昀之間的關係，絕對不僅僅只是上司下屬那麼簡單，他的回答有可能讓自己明天就不用出現在這家公司打卡了。

「呵呵呵，」秦翧笑著喝了口手中的咖啡，「如果他說想讓你走，我絕對不會讓你留下，我和他，就只是這種關係。」

還真是一個模糊而又肯定的回答，模糊了兩人的多重關係，肯定了他無意間闖入兩人之間的現狀，蔡浮予看著秦翧優雅的喝著咖啡，心裡忍不住猜測著，這場面談是想提醒他什麼嗎？「既然是這樣，那我也只能說，凡組長是個不錯的上司。」

「你都住進他家了，還僅限上司關係嗎？」秦翧將杯子放在了辦公桌上，一雙眼睛透著犀利的眼神。

這個傢伙是不滿他離凡昀太近了嗎？看來這業界傳說中年輕有為的男人，也不過是個醋罈子罷了，「如果秦總覺得會影響凡組長的工作，給我三天時間，我搬出去就是。」凡昀啊凡昀，看來在大叔中，你還算是挺有魅力的，蔡浮予忍不住笑出了聲。

誰知，秦翧卻只是搖了搖頭，「如果我想讓你搬走，此刻你就不會坐在這裡和我聊天了。」那一臉失望的表情，彷彿告訴坐在他對面的人，他沒有自己想像的那般聰明。

這樣的反應倒是出乎蔡浮予的意料，他收起自己臉上的笑容，「秦總想說什麼？」他發覺，和秦翧互探心思，好像吃虧的是自己。

「凡昀是個不錯的上司，這一點我認同，」秦翧認真說話時，忍不住讓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坐姿，他的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雙手在自己的大腿上交握著，「但同時，他在自己生活中，對金錢的認知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痴，相信這一點，你應該深有感觸。」

蔡浮予只是認真聽著秦翧的話，沒有給出任何反應，他當然明白秦翧說的確實是事實，否則，自己也不可能花這麼點錢租到那麼好的房子，但是，秦翧既然提起，一定還會提出什麼條件。

「我看了你的簡歷，」果然，對面的男人叫他過來不會只是想要了解他對自己上司的看法那麼簡單，「專業我就不多說了，關鍵是你對自己的評價：一個有計劃且擅於按照自己計劃執行的人。所以，我需要你好好留在你的房東身邊。」

「什麼意思？」蔡浮予一雙眼睛認真的看著說話的人。

「幫我為凡昀理財，」說著，秦翧抬起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想到凡昀的經濟狀況，他就莫名的頭疼，「說白了，就是希望你能幫他有計劃的花錢和存錢。」借錢給那個傢伙總是治標不治本。

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對金錢如此的不敏感，如果不是他這幾天的接觸，也許他還真不會相信，「秦總為什麼會想到讓我來做這種事情？」但是，他更奇怪的是，秦翧應該早就知道，那他自己為什麼不做。

秦翧嘆了口氣，感覺自己的頭更疼了，「如果我能做，你就不會只花一千塊錢一個月的住進他家了。」他無法控制的加大了自己的音量，無可否認，他並不喜歡面前這個年輕的新人，在他看來，這個人不過是利用了凡昀的弱點而已，聰明人如果是把自己的聰明用在正當的工作上，他求之不得，但是，如果是用在他在乎的人身上，那就只能讓他覺得可惡！

「我拒絕。」和秦翧的失控相反，蔡浮予卻反而冷靜的給出了自己的答覆，他是這家公司的實習生沒錯，但並不證明他就非得對秦翧百依百順，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凡昀時的想法，現在依然如此，他不想跟那種毫無計劃的人扯上太多關係，他討厭自尋煩惱。

簡單的三個字似乎有些出乎秦翧的預料，他很快調整呼吸，恢復了自己的情緒，「那我現在就可以給出你的實習期評語。」一雙靜下來的眼眸，毫不避諱的向面前聰明的男人展示自己的權利。

瞬間的情緒轉換，還是被蔡浮予看進了眼裡，他隱約的感覺到，凡昀應該是一個會在不經意間擾亂秦翧情緒的人，如果和那個人關係太過深入，自己會不會也變成這樣呢？「我能理解為秦總會因為個人原因，利用公事進行打擊報復嗎？」他抗拒這樣的改變。

秦翧攤開雙手，一臉無奈的笑容，「抱歉，我是個很有人情味的公司管理，我只希望對員工進行合理的安排，」說著，秦翧再次將雙手交叉在胸前，「當然，如果你反對這樣的安排，我也只能很遺憾的提前結束你的實習期。」

還真是個棘手的傢伙，「那我只能試試看。」他當然明白這個實習工作對自己畢業以及之後就職所產生的影響，很明顯，這個男人也很了解這一點，「如果沒其他事，我就先去會議室了，凡組長應該在等我。」蔡浮予選擇儘快結束這種不平等的對話，他討厭被強迫的感覺，但現在他不得不接受。

「不要讓他知道我們這段對話內容。」蔡浮予拉開門之前，身後響起秦翧的提醒，也沒有給出任何回覆，只是用力的拉開門，走了出去。

秦翧再次拿起桌上的咖啡，但已經涼下來的深色液體卻讓他完全失去了想要喝的想法，他的眼神低垂著看著咖啡杯，腦海里卻是凡昀的笑臉，那個傢伙總是這樣，把身邊所有的人都想的那麼善良，就算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他也總是會把這些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他從不曾聽見他責怪過任何人，光是這一點，就讓他覺得窩心著。

蔡浮予匆匆走到他們這兩天培訓用的會議室，推開門，會議室里趴在桌上似乎睡著的人讓他不自覺的放輕了自己的動作，他輕輕的關上門，走到了桌前，桌上的電腦還打開著，只是變成了只顯示時間的屏保狀態，趴在桌上的凡昀，一隻手還搭在電腦的鍵盤上，另一隻手被壓在臉下，一個人怎麼能做到在公共場合睡的毫無防備？

蔡浮予彎下腰，湊近那張睡夢中都揚著笑的臉，睫毛不算長，但是很濃密，就好像自帶眼線效果一般，嘴唇厚度適中，仔細看才發現嘴角旁有一顆小小的黑痣，按照一般人的說法，這應該是顆嘴饞的痣吧，35歲這個年齡，似乎並沒有在這張臉上留下太多痕跡，時間還真是手下留情了，不過，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傢伙真不太用腦子。

睡著的人睫毛微微抖動，似乎要醒了，蔡浮予趕緊直起身，故意將手中的咖啡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趴在桌上的人徹底被這個聲音吵醒，緩緩睜開了眼睛，而蔡浮予只是拉開桌旁的椅子坐了下來，低頭看著剛睡醒的人。

「啊，不好意思，晚上沒睡夠8個小時，我就很容易犯困，」凡昀抬起一隻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脖子，一臉歉意的朝蔡浮予笑著，「左韻韻跟我說你在樓上等我，但是等我來了之後沒看到你，想著你可能被什麼事情耽誤了吧，結果等著等著，我就睡著了。」

這個男人還真沒有一點上司該有的威嚴，為什麼不問問他去了哪裡？或者應該嚴厲的警告他下次不許再遲到什麼的，「凡組長對所有的新人都是這樣的嗎？」歸根結底，讓凡昀睡眠不足的人正是他吧，但這個人卻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

「啊？」凡昀瞪著一雙眼，明顯是沒有理解他說的話，在蔡浮予看來，面前這個大叔不僅僅是對金錢沒有概念，似乎與別人的溝通也總是慢半拍。

「沒什麼，」他已經沒有想要重複自己問題的興趣，只是拖著凳子朝桌子又靠近了一些，「今天培訓什麼內容？」他還是把話題帶回工作上吧。

「哦，」似乎一旦牽扯到工作，凡昀的理解能力便瞬間恢復了過來，「互聯網產品的類型。」說著，他將自己面前的電腦朝蔡浮予的面前推了推，卻不小心撞到了放在桌邊的咖啡杯，還未喝完的半杯咖啡直接倒在了蔡浮予的腿上，黑色的西裝褲子瞬間濕了一片。

最近是他的星座在水逆嗎？蔡浮予感受到自己大腿間的濕冷，卻只能拎起一個已經空了的咖啡杯。

「對不起！對不起！」凡昀慌亂的站起身，立刻衝出了會議室，十幾秒後，再次回到會議室的人手中拿著一包抽紙，他跪在蔡浮予坐的椅子旁，抽出紙巾按在被咖啡浸濕的雙腿間，「怪我，精神不集中就總是做錯事，」低著頭仔細重複手中用紙巾吸幹咖啡動作的人，完全沒有注意到此刻蔡浮予臉上隱忍的情緒，「有沒有燙著你？」

關切的詢問聲只換來蔡浮予的雙手用力的抓住了凡昀拿著紙巾的手，被抓住的人緩緩抬起頭，手腕處傳來的力道讓他能感覺到骨骼隱隱作痛，蔡浮予皺著眉，似乎是在生氣，好好的褲子被人弄上了咖啡，不論是誰都會生氣吧，凡昀望著那張帶著怒氣的臉，已經自覺地做好了挨罵的準備，「我請個假，回去換一下褲子。」結果，蔡浮予卻只是低沉的說了這句話，然後鬆開他的手，站起身來。

「可以，」凡昀立刻批准道，「你把褲子送去幹洗吧，費用我出。」說著，他也趕緊從地上站起身，但眼前的一陣眩暈卻讓他的身體產生了一瞬間的失重感，他站不穩的身子直接倒入了蔡浮予的懷裡。

「凡組長，我有跟你說過，我喜歡男人吧，」凡昀的耳邊響起一個被刻意壓低的聲音，「我能理解為你這是在故意勾引我嗎？」

凡昀抬起有些恍惚的眼神，看著眼前的人，「不是，」他的聲音有些無力的響起，「我只是，有點餓。」

「……」蔡浮予再一次無話可說，直覺告訴他，靠近這個人，可能會讓所有的計劃充滿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