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歡拎著包子豆漿，在匡帥寢室門口冷靜了約1分鐘，才「心平氣和」地敲響了門牌為708的門。

匡帥只穿了一條灰色運動褲，從門縫中探出一顆亂蓬蓬的頭，見到成歡，惺忪的睡眼立馬彎成月牙，「喲，我的愛心早餐？」

慵懶的雙眸，蓬亂的短髮，結實的肌肉線條，隱隱透著令人睏倦的吸引力。

「我的書呢？」

「先進來吧，我室友沒在。」匡帥敞開門，轉身進屋，拉了把椅子給成歡。

遲疑之後，成歡抬腳進屋。

匡帥的寢室，並沒有像成歡以為的那樣遭——充斥著異味，且到處都是雜物。

相反，屋中盈著淡淡的肥皂味，床上四件套和桌上的日用品，一水黑灰白，一眼看過去，叫人神清氣爽。

聽到關門聲，成歡下意識回頭，不料被匡帥從背後擁入懷中。

「大清早的，你幹嘛？」

匡帥沒有說話，邊蹭著成歡的脖子，邊溫柔地將成歡手中的早點放到桌上，背上的雙肩包掛到椅子上。

成歡很喜歡匡帥身上那獨有的味道，幹凈清爽，讓人放鬆。在近似於催眠的磨蹭下，成歡溫順地閉上眼，仰頭靠在匡帥身上，任由自己被身後的溫熱包裹。

感覺到身後的人正用膝蓋頂著自己，慢慢靠近牆邊的單人床，成歡猛地清醒，「你想幹嘛？」

「晨練。」匡帥的聲音低沉沙啞，就像那晚一樣，惹的成歡耳廓發麻。

被匡帥壓倒的一瞬，成歡從喉嚨中擠出兩個字，「不行。」

身體陷入鬆軟的被褥，那句輕飄飄的拒絕，倒像是欲拒還迎。

「放心吧，我鎖好門了，室友出去開房了，中午才回來。」

「那也不行。」

匡帥好像沒聽到似的，細細碎碎的吻，接連落在成歡的頸間。

就在成歡以為自己要就此淪陷時，褲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想去掏手機，卻被匡帥按住了手。

「你想幹嘛？」

「親我一下。」

「不。」

「不親的話，那我繼續了。」

「……」

在匡帥的唇邊草草蹭過之後，按在成歡手上的力道才松下來。

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喂，你好？」

聽筒傳來清脆的女聲，「你好，我這邊是法學年會志願者負責人張麗，請問是成歡麼？」

「對，我是成歡，有什麼事麼？」

被匡帥壓在床上，成歡覺得自己說話明顯氣息不穩，伸手去推，卻被箍得更緊。

「今天下午三點，全體志願者到法學樓203集合，請準時到場。」

屋內很靜，手機聽筒的聲音，輕易就可傳出。

成歡正要開口，匡帥的牙齒就輕啃過其側頸，酥癢瞬間傳到頭皮，一聲剛出口的「嗯——」，在成歡咬破下唇的剋制下，才沒變成尷尬的顫音。

「好，那下午見。」

「好的，下午見。」

掛了電話，成歡剛想發作，就看到匡帥用下巴抵著自己的胸口，看似無害的眼神，正盈著慵懶的笑意。

「快從我身上起來。」

「為什麼，還沒開始呢，就結束了？」

「別鬧了，我論文沒開始弄，還得顧著年會那邊，現在沒心情做這些。」

匡帥將頭埋進成歡頸間，深吸了幾口，悶聲道，「那我陪你去圖書館。」

「不用了。」

「那我脫你褲子了？」

「……」

到了圖書館，成歡就一頭扎進論文事業中，待回過神，已經三個小時過去了。整座圖書館，除了翻書聲，和噼里啪啦的敲鍵盤聲，再無其它聲響。

帶著金絲眼鏡的匡帥，正凝眉翻看手邊的專業書，專註的神情少了分平日的痞氣，多了分冷峻。似乎是察覺到成歡的目光，匡帥抬眼，沖成歡淺淺一笑。

成歡不得不承認，匡帥那一笑，很撩。

成歡待的這一層，是供碩博研究所專用，故人很少，架子上的書，也多是專業性較強的偏門書目。

書架上，很多書目已經落了灰，散發出陰潮的霉味兒。看著這些已許久沒有被人借閱的書本，成歡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憐憫。

深處的書架上，陳著歷年優秀畢業論文，大多已經發黃。偶有被人遺落的隔書版，孤零零地插在書架上，似一把不會再被人拔出的劍，擋住來人的去路。

正當成歡沉浸在神遊的虛晃中時，一個結實的懷抱，從後貼上來。熟悉的氣味，是匡帥。

「別鬧，會被人看見的。」

「沒事兒，這兒沒人。」

匡帥溫熱的吐息，惹的成歡渾身不自在，「你是屬泰迪的麼，快放開我。」

「想抱抱你。」

「行了，抱過了，快鬆手。」

「剛才我對你笑時，你為什麼那麼面癱？」

「剛才學的頭暈，哪顧得上看你。」

「還說謊？」

「……」

「喜歡我麼？」

「靠，你發什麼神經？先放開我。」

匡帥收緊了手臂，「喜歡麼？」

說出「嗯」時，成歡覺得自己的喉嚨是緊的。

匡帥似比較滿意這個回答，吻了一下成歡的側臉，將成歡的身體扳正，面對著自己，「我怎麼覺得，咱倆確定關係以後，你對我，反而生分了？那一晚，你多熱情啊。」

「……」

短暫的沉默後，成歡抬眼看著匡帥，壓低聲音道，「咱們非要在圖書館說這個麼？」

匡帥揚起嘴角的痞笑，「在外面，我也捉不住你呀。」

不遠處傳來從書架上抽取書本的聲音，成歡忙壓低聲音道，「來人了，快放開我。」

匡帥挑眉看著成歡，不緊不慢道，「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聽到腳步聲漸近，成歡語速飛快，「第一，咱們倆月沒接觸，我這人慢熱，第二，開學一堆事，我已經焦頭爛額，沒心情你儂我儂。我說完了，快放開我。」

匡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慢熱更得多接觸，事兒多也不影響搞對象，是不？」

聽到腳步聲已經到了隔壁書架，成歡感覺自己幾乎石化。

被匡帥俯身狠狠嘬了一口後，束縛住成歡的雙臂，才緩緩鬆開。就在匡帥鬆手的一瞬，帶著套袖的圖書館老師，從兩人身旁輕聲走過。

成歡懸在喉嚨的心才放下，就被匡帥摟住用力親了一下。

成歡應激反應似的給了匡帥一拳，匡帥才笑嘻嘻舉起雙手，放成歡離開。

回到座位，成歡的胸口還在擂鼓，耳後頸間，似還殘留著匡帥的溫熱。無論如何集中精神，注意力，都很難再回到攤開的外文文獻上。

看了眼手錶後，成歡拿起手機，點開匡帥的微信對話框。腦中忽然閃出方才匡帥在書架後擁緊自己的觸感，成歡深吸一口氣，關閉了對話框。

匡帥從身後追上來時，正匆匆拉著背包的拉鏈，「哎，你怎麼也不叫我一聲，自己收拾收拾就走了。」

「你這不是跟來了麼？」

「靠，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都閃沒了。」

「……」

匡帥拉好背包後，伸手勾住成歡的脖子，「想吃什麼，我知道有地兒新開了家日本料理。」

「去食堂隨便吃點兒就行，下午開會，中午我還想睡會兒。」

「行吧，那聽我老婆的。」

「……」

「好好好，你不喜歡，我就不這麼叫，眼神兒都要嚇死我了。真是的，一點兒生活的情趣都沒有。」

雖然還沒到下課點兒，食堂窗口前，已經零散排起隊。

「你想吃什麼，告訴我說，你先找地兒坐下。」

「給我來兩份素菜，半份米飯，我不吃辣。」

「得嘞。」

幾分鐘後，一碗紅燒牛肉麵和一份食堂標配——兩菜一湯，落到成歡跟前。

食堂此時，像開了鍋的餃子，擁擠嘈雜。

成歡習慣於在嘈雜的環境中思考，這是源自於其高中時期，喜歡在食堂背單詞而養成的習慣。

當成歡正糾結論文主體結構時，一個餐盤落到桌面，「喲，匡爺？」

一微胖的小眼睛男生，坐到匡帥身旁。

「喲，偉子。」

「今兒吹什麼風，匡爺竟然來食堂吃飯了。」

「看你說的，偶爾我也得體察民情不是？」

偉子往嘴裡扒拉了兩口飯，用手肘戳了戳匡帥，嬌羞一笑，「聽建哥說，你處對象了？」

正慢吞吞嚼雞蛋的成歡，突然覺得塞了牙。

「咳，你小子消息還挺快。」

偉子咽了嘴裡的飯，朝匡帥咧嘴一笑，「聽說，是法學院的漂亮學妹？」

成歡悄然捏緊手中的筷子，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瞟了眼對桌的匡帥。

「嘿，是啊。」

偉子笑得五官都擠成了一團，「哎呀，你說你咋這麼能呢，啥時候叫我們見見嫂子唄。」

「咳，你嫂子害羞。」

成歡躲開匡帥的目光，低頭喝湯。

「今年迎新的時候，我也去了，咋就沒你這好運呢？話說，法學院的妹子，質量都不錯，啥時候，叫嫂子給哥們兒幾個，牽牽線，解決一下單身問題唄？」

「這不是難為你嫂子麼，剛開學才幾天，都還不熟呢。」

聽到「嫂子」倆字，成歡借著蹺二郎腿的機會，踹了腳匡帥的膝蓋。

「嫂子她室友呢，有對象了嗎？」

「咳，你說你小子，我才脫單幾天，就被你揪著介紹對象，怎麼也得等我跟你嫂子感情基礎牢靠了不是？」

「話說，你咋沒跟嫂子一塊兒吃飯？」

「吃來著——哎呦——」

匡帥話沒說完，成歡一腳奔到其膝蓋。

偉子被匡帥扭曲的表情嚇了一跳，嘴裡嚼到一半的飯差點漏出來，「咋了你這是？」

「我——」匡帥扯出一個尬笑，「咬到舌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