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走廊中，除了偶爾響起的一兩聲日光燈接觸不良的電流聲，再無其他動靜。

林憲沉默地坐在靠牆的塑料長椅上，數著地板磚上的多邊形。

「啊啊啊——」

一聲非人的尖叫，劃破寂靜。

一名護士被發現死在病房裡，屍體成幹屍狀，頸部幾乎被咬斷。

死者幹枯的腦袋歪歪斜斜地掛在肩膀上，呈現出一個詭異的角度，再加上死者駭人的面孔，嚇壞了接班的小護士。

屍體，是在許銘明的房間發現的，而許銘明，不見了。

「我在後座睡著了，翻車時才驚醒，很害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林憲回憶著許銘明說這話時的微表情，不像是說謊。

但若許銘明這十歲的小孩兒真的靠演技騙過了林憲，細想起來簡直令人不寒而慄。

因為案發時，正好有幾名外傷嚴重的病患被送進急診，所以醫院裡的幾名血族人，誰也沒發現陡然濃重的鮮血味有什麼不對。

醫院的監控拍到了受害者牽著穿便裝的許銘明進病房，以及半個小時後，一身鮮血，獨自走出病房的許銘明。

根據監控，許銘明慢條斯理地找到了一身幹凈的病號服換上，然後去找了林憲。

期間，許銘明還歪頭朝監控笑了笑，露出一口尖小的白牙。

那笑容，令成年人看了都不寒而慄。

監控拍到的最後一個鏡頭，是許銘明瘦小的背影消失在了醫院大門外。

許銘明的消失，讓原打算承擔一切罪責的司機——許健，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崩潰。

「銘明他那麼小，心臟還不好，你們怎麼能讓他不見了呢？！這可怎麼辦啊——」

許建失控的咆哮和哭聲，林憲在病房外都聽得到。

林憲抱著胳膊，閉眼靠在醫院粉刷得慘白的牆壁上，腦中反覆檢索著王鵬和許銘明削瘦的模樣。

「我兒子有心臟病，每天都得吃藥，好不容易這兩個月病情剛好一些……」

「銘明他那麼小，心臟還不好……」

李春香來報人口失蹤案時哽咽的聲音，和許建帶著哭腔的咆哮，交替在林憲腦中迴響。

心臟病。

王鵬和許銘明，兩個人似乎都有心臟病。

是巧合麼？

且不說王鵬，如果許銘明真的有問題，那昨晚在車禍現場，為什麼阮仕和老孟，都沒有發現許銘明的不對勁。

既不是血族，又不是感染者。

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如何能襲擊一名23歲的護士，並且咬斷對方的脖子？

「阿憲——」

阮仕溫吞的聲音，將林憲從自己的頭腦風暴中拽回到醫院冰冷的走廊。

「心臟病。」林憲看著阮仕的眼，平靜地說出這三個字。

「你說什麼，阿憲？」

「如果譚曉琴口中的那名兇手，真的是我受理的那起失蹤案的當事人——王鵬的話。那王鵬和許銘明的共同點，就是都有先天性心臟病。他們不是血族，不是感染者，但都患有較嚴重的心臟病。」

林憲頓了頓，無意識地用右手拇指摩擦著自己食指關節，接著道，「當然，這都是我的猜想。他們會不會，被某種特殊的手段，傳染了嗜血球菌，但由於本體心臟功能差，所以和嗜血球菌發生某種程度的融合。」

林憲深吸一口氣，抬眼看著阮仕，凝眉道，「就是介於血族和感染者之間的一種存在。你們之前，有碰到過類似案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