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嗖嗖地刮進了天台之中，吹起了姜文洲的頭髮，凌亂得無助。

姜文洲堅定不移地看著姜思凱，向驚怔的蕭衍道歉：「對不起，蕭衍，我食言了，我仍是要標記別人。」

蕭衍頭疼地扯了扯嘴角，勸道：「別這麼想不開，答應的事情不一定要作數的。而且你已經救到我了，幹什麼還要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姜文洲卻搖頭，帶上了哭腔：「可這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逃避一次可以，逃避兩次也可以，難道接下來千次萬次都要用逃來躲避嗎？只要一不注意，他們就又可以拿你威脅我，這樣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那你就犧牲自己的福祉嗎？」蕭衍意外地發現姜文洲的思路格外清晰，他一時間的確是沒有理由來反駁他，「姜文洲，你不是說過喜歡我嗎？你不是說了想和我在一起嗎？」

「可蕭衍你說過，他終歸是我的父親。」姜文洲的眼眶紅了一圈，痛苦地問他，「難道這輩子我們父子兩都要兵刃相見嗎？」

只要他聽話完全標記了宋翊，只要他答應他和宋翊在一起，蕭衍就不會再有生命危險，這對於他來說，比自己的福祉更重要。

「不是，姜文洲！」蕭衍聽著姜文洲的啞聲和無奈，急出了火氣，他抱住他的胳膊，讓他起來，「姜文洲，你給我起來，你起來！你喜歡我，就跟我走！」

姜思凱明白了狀況，幸災樂禍地調笑道：「蕭衍，我終究是給他生命的人，你又算什麼東西。」

姜文洲低下頭，將腰彎的更低了一點，愧疚萬分：「對不起，父親，又讓您下跪了。」

「姜文洲！你給我起來！」蕭衍看到姜文洲再一次做小伏低的樣子，又看到姜思凱那張得意的小人面孔，不禁暴跳如雷，他用力踹了一腳姜文洲的後背，喊道，「姜文洲！我再和你說一遍！起來！」

姜文洲抿著唇搖了搖頭，又擔憂地：「蕭衍，你去看病吧。你傷得真的很嚴重。」

「好！姜思凱！你好樣的！」姜文洲的固執成功激起了蕭衍的怒火，他為姜思凱的道德綁架而鼓掌，又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姜思凱，「對了，我有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要問問姜老先生您。」

蕭衍胸有成竹地微笑，可嘴角卻詭異得像是在剖開自己的心臟般痛苦：「姜文洲的生母是哪一位？」

姜文洲一怔，不明所以地轉頭看向蕭衍。

姜思凱不屑地挑眉，不予理睬。

蕭衍的嘴角繼續上揚，冷冰冰地自問自答：「那我就自己說了。姜文洲的生母是您的一隻寵物，是也不是？」

姜思凱冷哼：「我們這種家庭出身的人，有寵物不對嗎？Omega本來就容易生，生出文洲來又有什麼值得你現在問的。」

他還不忘繼續嘲諷他：「反倒是你這個卑賤的beta，又怎麼可以擁有一隻寵物。你怕不是在羨慕我把？」

蕭衍對上了姜文洲求知慾旺盛的眼睛，似乎是不忍心再說下去，但又似乎不想讓姜思凱這麼得意，只好咬牙繼續說道：「那我問你現在姜文洲的母親在哪裡！」

姜思凱偏頭：「她只是一隻寵物罷了。」

姜文洲的手抖了一下，雙手緊緊握拳抵在膝蓋上。

「好。她只是一隻寵物，只是一個生育工具，她並不是姜文洲的母親，也不是你姜思凱的老婆！」蕭衍看到姜文洲的表情後有一瞬的猶豫，可又很快恢復了咄咄逼人的姿態，「那姜思凱，我問你，你有沒有告訴過姜文洲，他的生母除了他以外，還生了四個兄弟！」

話音剛落，姜文洲就驚恐地轉向了蕭衍。

蕭衍避開姜文洲的目光，看著姜思凱淡定的面具出現了一絲破裂，繼續笑著補充：「而且他們都叫做姜文洲。」

「啊，真是個懶惰至極的父親，就這麼不願意為他們取名字嗎？」蕭衍緩步走到姜思凱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鋒利地像是老虎的尖牙，「他們各自在A、B、C、D、E市的駐地部隊生活，誰也從未見過誰。」

姜文洲急切：「那，那我的母親呢？！」

「誰知道呢？早就死了吧，大概。」蕭衍冷笑了一聲，盯著姜思凱的臉，「一個永遠被關在寵物房不能和自己兒子相見的生育工具，可能早就因思念成疾而死了吧，要不然，也不會只生五個姜文洲了，是不是啊，姜思凱？」

姜思凱皺著雜亂的白眉：「一派胡言！」

「我？瞎說？」蕭衍好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將手肘撐在姜思凱的肩膀上，「那我就繼續瞎說下去好了。你啊，因為你對姜家背信棄義的行為被所有alpha世家所嫌棄，所以沒有人願意將omega嫁給你，你為了保證你的血脈得到延續，所以就去找了個可憐的omega當寵物，讓她為你生孩子，有時候還要陪你在小黑屋裡玩那種變態的遊戲。嘖嘖，真是病態。」

「然後，你為了確保你的孩子一定是個alpha，而不是omega，更不是beta，所以你就廣撒漁網，想著怎麼著都能中一個。姜文洲。」蕭衍有一絲苦澀的笑意，他問道，「你說過，姜思凱每個月以及逢年過節會接你回家，但其實不是吧？他並不是每個節日都會帶你回家的，也不是每年都會帶你回家的，對不對？」

蕭衍看著姜文洲越來越難堪和崩潰的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可聲音卻越發絕情冷酷，但卻悅耳：「因為他還要帶其他姜文洲回家上演父慈子孝的戲碼啊。」

有時候話語的力量比信息素的力量更強一些，甚至強上好幾萬倍。

姜文洲聽完蕭衍的話，神色恍惚，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倒在了地上，撐在地上的手還在顫抖：「那……那他們人呢？」

蕭衍垂下了眼，看向姜思凱，眼神里流露出悲憫，他的聲音很輕，似乎是怕嚇到姜文洲一般：「姜文洲一個個成年了，第一個老大是omega，老二又是omega，第三個還是個omega，第四個更令人絕望，是個beta，直到最後一個。」

蕭衍看向姜文洲蒼白的嘴唇，扯出了一個笑容：「真好，是個頂級alpha。」

姜文洲這下連撐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頹下了肩膀。

蕭衍問：「姜文洲，你還記得你家是做什麼的吧？你還記得你們家的最核心的技術是什麼吧？」

姜文洲又是一驚，渾身顫抖了起來，蕭衍聳了聳肩，眼刀刮向了姜思凱：「Omega的抑製劑如果要改良的話，是不是也需要做人體實驗，是不是需要身為omega的志願者啊？！」

「父……」蕭衍只是簡單的兩句話，可姜文洲卻徹底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為不是alpha，所以他們被姜思凱送去做了人體實驗，約莫是都死了。

姜文洲想要發聲，喉嚨口卻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卡住，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揉著喉結，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發出了細微的響聲：「那……那beta呢？」

蕭衍沉下了臉色，再也沒有任何的笑意，他問：「姜文洲，你說過你每次受罰都是在寵物房裡進行的，那你說那個生而為beta的姜文洲受罰會在哪裡進行呢？」

渾身的血液似乎因蕭衍的這句話凝固了住，他怔怔地搖頭，看著姜思凱越來越黑的臉色。

蕭衍彎下了腰，直視著姜思凱的臉：「活生生地在寵物房被打死。」

「胡說八道！」姜思凱總算有了力氣站了起來，姜文洲的信息素早在他自己倒地的時候就撤了下來，「口說無憑！你有什麼證據！」

蕭衍又笑：「我胡說？每個部隊的出入部隊記錄都有登記，還是說，醫院的生產記錄您要了解一下？或者說，那個埋掉姜文洲屍首的僕人需不需要我安排一下？讓你們見個面，老朋友敘敘舊？」

蕭衍走到了姜文洲的身邊，彎腰在他耳邊低語：「姜文洲，他根本沒把你當兒子。你只是一個他用來炫耀的工具。你想一想，如果你不是alpha，你現在會在哪裡？嗯~我替你想吧。在離姜宅很遠的地方當肥料，又或者是在鑫芯的實驗室里當標本？」

「不要……不要再說了！」姜文洲驚呼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用額頭撞擊著地面，卑微地哀求著蕭衍，「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蕭衍仍是不肯罷休，將腰彎的更低了些：「那個beta姜文洲真可憐，連屍體都覺得會污染姜家，所以被丟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不要說了！！！！」姜文洲徹底崩潰，他站起了身，向外跑去，一邊跑一邊發出悲哀的嘶吼聲，像是痛不欲生的鳥啼悲鳴。

蕭衍緊握著雙拳，目送著姜文洲一步步倉皇逃竄出天台，繼而轉頭看向了姜思凱。

姜思凱怒極反笑：「蕭衍，真有你的，這都能被你找出來。」

「凡行過必留下痕跡，姜先生，抬舉了。」蕭衍的嘴唇也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他伸出手捂住後頸，淡定有禮地問，「請問姜老先生，還有何指教？」

姜思凱笑了笑，搖頭，一步一步向蕭衍走去：「不過，我不明白你這樣損人害己的招數有什麼用？我是個完好無損的alpha，而你是個後頸受傷，連站都很吃力的beta，你把姜文洲逼走後，我豈不是可以好好對付你了？」

姜思凱眼中的鋒芒更盛，獰著笑意：「比如說，把你扔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