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和他們想像中的實驗室差別很大。

安止西舉起手機照向裡面，開門時揚起的灰塵瀰漫在空中，他下意識地屏了一下呼吸。

門後顯然是一間什麼人用來休息的卧室。

看來他們走的這條路不是通向A博士的實驗室的，那麼，江宗尋走的那條路十有八九是了。

何子卓沒有安止西那麼多想法，已經踏進了房間里。

這個房間里還有電燈的開關，何子卓關上門，打開了電燈，安止西打量著這個房間，濃重的消毒水混著黴菌的味道十分嗆鼻，讓他胃裡有一種攝入辛辣過量後非常難受的灼燒感。

房間的天花板上吊著不知道用了多少時日的日熾燈，光線已經不夠亮了。

靠牆擺著一張木桌，桌面整潔，不過同樣蒙了一層灰塵，上面簡單擺列著幾個筆筒和筆記本，還有幾本書，安止西查看了一番，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不過，桌子下面還有抽屜。

抽屜有兩個，都沒有上鎖，安止西拉開其中一個，裡面放著檔案，厚厚的一沓，想要一頁一頁翻是不可能了，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另一個抽屜里，則是一個牛皮製封面的筆記本。

Mr.A——A博士。

A博士的筆記本！

「何子卓，這裡有……」安止西抬頭剛想叫人過來，結果一眨眼，何子卓不見了！

「……」安止西定在原地，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又被強制進行了側寫。

等了一會兒，房間里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房間里就這麼點兒地方，如果何子卓消失之前有什麼動靜，自己肯定能聽見才對，詭異的是，何子卓是悄無聲息不見的。

難道有什麼東西，在這麼安靜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讓一個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一下子消失了？！

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了……

就在安止西決定四處找找何子卓消失之前有沒有留下蹤跡的時候，防盜門被人推開了。

安止西眼睜睜看著一個人走了進來，是A博士！

A博士臉上看起來滿是疲憊，身上的白大褂還沒有換下來，像是沒有察覺到房間里多了一個人一般，徑直走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

情景再現？！安止西想到了這個詞，於是轉過身看向完全把他當成空氣的A博士，試探著伸出了手，果不其然穿過了A博士的身體。

看來是以前的景象又再次重播了。

安止西鬆了口氣，轉念又多了一個猜測：何子卓是不是和他遇到同樣的情況，只是因為他們兩人是分開的，所以看不到對方呢？

他看著A博士打開了抽屜，從裡面拿出來一個相框。

安止西湊近了看——相框里是一個和阿雅、和阿泰的妹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再忍一忍……」A博士從口中說出了安止西聽不懂是什麼意思的話，「再忍忍，很快就可以了……」

「我的實驗馬上就要成功了，到時候……」A博士摩挲著相框上拿著輪船模型的小男孩，喃喃自語。

相框里這個男孩，似乎和A博士的實驗有什麼關係。

A博士端詳完相框里的照片，最後非常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了抽屜里，翻開桌上的筆記本，拿起筆在上面寫字。

「實驗階段後期——第七百八十九次實驗，36號實驗體開始出現同化。」

安止西看到A博士寫了這樣一句話。

A博士的研究已經進行過這麼多次實驗了。

「其他實驗體還需進一步觀察。」

「新的一批實驗體……」

A博士捏著筆寫到這裡突然停下，猛地轉頭看向了安止西的方向，把安止西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

這種情況他還能看見我？安止西皺著眉觀察A博士的反應，發現對方視線聚焦的地方並不是自己。

A博士沒有發現房間里的異樣，再次轉回身去，卻沒有再繼續寫下去，十分謹慎地將筆記本放回抽屜里，確定抽屜完全鎖好後，又起身離開了。

安止西心想著這次的「情景再現」該結束了吧，但是等了又等，他也沒看見那幹凈的書桌變回原先覆蓋著一層灰塵的樣子。

沒多久，房間門再次被打開了，安止西以為是A博士又回來了，抬眼去看。

一個清瘦的身影閃進來，安止西立刻認出了他——是阿泰！

安止西看著阿泰徑直走向了書桌，蹲下身掏出一根捲起來的鐵絲，捋直後就去撬抽屜上的鎖。

按照A博士不久之前在筆記本上寫下的，現在是實驗階段後期，阿泰能找到A博士這個房間，可能之前已經在實驗過程中出現了失誤。

阿泰蹲在那裡搗鼓的時間有些長，安止西提著心頻頻去看門口，生怕A博士折返回來，所幸，阿泰把筆記本拿到手就迅速離開了房間，A博士也沒有再出現。

接著，安止西就從「情景再現」中脫離了出來。

「你過來看這個。」何子卓的聲音讓還陷在情景再現中思索著什麼的安止西回過神。

「哦，我這就來，這就來。」安止西應道，走了過去。

何子卓在床頭的櫃子里翻到了一個相框，上面的灰塵被他擦掉了。

相框里放的照片，是A博士和一個小男孩的合照。

安止西認出了這個小男孩，就是A博士放在書桌上的相框里那個拿著輪船模型的小男孩。

他和A博士該不會是爺孫倆吧？安止西覺得只有這個猜測比較合理。

何子卓手裡這一張照片，除了小男孩，多了個A博士。

照片里的A博士沒有穿那一身白大褂，看起來精心打理過，頭髮似乎打了蠟，沒有一撮碎發翹起，胸前系了一條領帶，臂彎里摟著的那個小男孩系著紅領巾，一隻胳膊抬起，沖著鏡頭做出了敬禮的手勢，臉上的笑容，同阿泰妹妹的一樣耀眼。

相框的反面寫了字——送給我最愛最偉大的爺爺。

安止西想起A博士每次寫完日記加在最後的署名:「最偉大」該不會就是這麼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