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仙君也要殺了我嗎？」子陌問，一臉認真。

「哈哈哈」仙人卻笑了起來，「你這人真有意思。」

子陌卻不這樣覺得，他是最沒意思的一個人，結果進來遇見能說話的兩個「人」，都說他有意思。

「來，過來。」仙人走出亭子，踩在鬆軟的青草上，白袍拖在草被上，子陌也一步一簇的跟著。

他看見仙人在湖邊，伸出手，一朵蓮從湖裡慢慢飄了過來。

子陌：……哦，人家是仙。

「來，拿著。」仙人把蓮遞給子陌，子陌伸出雙手捧著，疑惑的望著仙人。

「閉上眼睛。」

子陌閉上了眼睛。

有東西出現，一幕幕出現在眼前。

「看見了什麼？」

「殺戮。」子陌說。

是一場場單方面的虐殺，一俱俱屍體躺在大地上，浮在水面上，地上紅的，海是紅的，有人在笑。

有人在笑，他們說，今天收穫不少啊。

「還有呢？」

「救贖。」子陌說。

他們救下了它們，包紮，養育，送會森林，回歸大海，他們成立組織，保護大地的組織。

可是晚了。

「晚了。」仙人說，「來不及了。」

子陌看見深海，看見漆黑的洞，不知是山還是水底，看見白光有個影子在動，看見屍骸堆積的大坑，看見……一個怪獸？

「那是饕餮。」仙人說。

「有獸焉，其狀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曰狍鴞，是食人。」

有人在說，但不是仙人，子陌聽見了。

子陌慢慢睜開眼睛，仙人笑著看著他，手中的蓮花漸漸變得透明，化作星光消散。

「這？……」子陌看著空空的雙手，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沒事。」仙人笑了一下，轉身一揮衣袖席地而坐，「它去了它該去的地方。」

「坐。」仙人拍拍身邊的軟草。子陌雖疑惑但也還是聽話的坐了下來。

「本君不喜歡人。

他們殘忍也善良；他們勇敢無畏也貪生怕死。

他們勤勞而懶惰；他們弱小，醜惡，背信棄義，卻也強大，美麗，充滿信仰。

本君討厭這樣，太複雜，也太強大。他們太強大，以至於這片土地再無凈土。

他們貪得無厭，因為人，多少生靈連輪迴都變得奢靡。

小子，你看到的那些東西，那些地方，都存在。你要的答案，你想找的人就在未崩之地的某一處。你要去那裡找尋。」

「未崩之地？」

「嗯，未崩之地，每一個和這裡一樣的地方，幾千年前，六界未分，萬事萬物混在一起，後來人，打破了這個平衡。

他們太聰明了。

但也太霸道。

仙，妖，鬼逐漸衰落，他們退出大地之爭，各自守著某一個地方，禁止人類進入。那些地方，就被稱為未崩之地。」

「還有兩界呢？」子陌問。他看見這個仙人的臉上有一種他看不懂的情愫。

「這個世界上的神啊，本君不知道他們在哪兒，還在不在也不知道。至於魔，你已經見過了。」

「啊？」子陌想起了言伐。原來他是魔，所以是魔尊？

子陌突然覺得，他好像認識了不得了的存在。

仙人又笑了，「給你個東西。」

一個黑色的小盒子，說不上精巧，姑且用自然來形容吧，就像是幾塊未經細緻處理的木頭以某種方式黏起來一樣，但覺得不是市面上賣的膠。

子陌接過，打開，空的，又關上，還是不明白。

「知道《西遊記》嗎？」

「嗯。」

「知道金角銀角大王嗎？」

「嗯。」

「這個和他們寶葫蘆的用法一樣，但是只對一個『人』有用。」

「言伐？」

「聰明。」

「為什麼給我？」

「你以為你還能擺脫他？」仙人看著蓮湖，「除非你能找到第一批神，不然你不可能擺脫他。那個人啊，被他看上的獵物，在他興趣消失前是不會鬆開的。但你想想，你要去的那些地方說不定那些東西就會想吃了你，讓他保護你也好。」

「……」其實子陌覺得和言伐待在一起更危險，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吃他一隻胳膊，咬他一條腿。

「小子陌你不乖啊，說好在原地等我呢？」

子陌和仙人正聊著言伐，結果就聽見言伐的聲音了，果然不能背後說人壞話。

哪怕不是人。

子陌：誰和你說好了？

「你來了。」仙人站了起來，子陌也站了起來，然後看見了熟人，往仙人身後挪了挪。

「好久不見，七葉。」仙人道。然後七葉還在想他什麼時候見過這號人物的時候，就看見了仙人身後的子陌。

唔……

「你你你！你看得見！」七葉指著顏子陌，驚得手指不停的抖，他在這裡，能和仙君聊天……那……那昨晚上……

臉一下子漲紅。

子陌趕緊道：「我聽不見……」

仙君：「……」

言伐：「……」

七葉：騙鬼啊！！！

子陌覺得不對，又補充：「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失憶了。」

好吧，不說了。

「你要殺了我封口嗎？」

七葉瞟了眼前面的言伐，他倒是想封口，他敢嗎？

「小子陌啊，」言伐走上去去，捏住子陌的下巴，叫人與自己四目相對，「你最好記清楚一件事情，你的人，是我的，誰也不能動，你自己也不行。」

子陌：「……」這種霸道總裁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就像各種小說裡面的那樣，女人，你是我的！

？？？可他是男人。

「言伐君，你嚇著別人子陌了。」仙人把目光從七葉身上挪過來，打圓場。

「是我的子陌。」

仙君，七葉，子陌：「……」

你是魔，你是魔誒？魔都這麼幼稚的嗎？子陌突然覺得眼前的言伐和剛剛的言伐又不像是一個人。

只是後來子陌才知道，這貨就是單純的傻……

言伐可不管，一把摟過子陌抱在懷裡，在子陌耳旁低語，「以後不許單獨和別的男人說話。」

子陌：「您，是不是喜歡看總裁文？」

言伐：「什麼東西？」

子陌：「沒什麼沒什麼……」

直到後來言伐看完一本子陌口中的總裁文跳到子陌身上，「老子是魔尊！去你喵的總裁！」當然這是後話。

林間的霧開始散開，仙人說，「子陌，你該走了，記住，夢會指引你方向。」

子陌點點頭，道了謝，就要去拿行禮。子陌後悔了，這麼一大包東西一點用的沒有……

「小陌，本尊送你一個見面禮。」言伐上去，手搭在子陌肩上，把一個巴掌大的小袋子遞到子陌眼前。

子陌莫名的覺得肩疼，但他還是伸手接過，一個黑色的袋子，金色的條紋，看不出是什麼形狀，但很精巧也很古老。

打開袋口，言伐道，「收。」

一大堆東西就進去了，袋子的重量卻沒有一點改變。

子陌：大概這就是他們這些非人的樂趣吧，要麼裝人，要麼裝物。

「走，我帶你出去，你帶我去玩。」言伐拉著子陌就走，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果然如仙君所說，他不能擺脫他，可他的興趣會有多久呢？

子陌看著拉著自己的人，突然想起仙君說的，

何以言伐，伐，戰也，言天下之戰亂，為禍患之源泉。

他是這世間一切禍亂的源頭。

「仙君方才說好久不見？」

「是。」

見七葉一臉茫然，仙君補充道，「兩千年以前，我們見過。」

在你還不會幻化人形的時候，我們就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