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烤好的魚肉入了口，美味溢滿口腔，子陌才真正意識到，這是真的。

和之前在沙漠里遇見鄭於西一行，是不一樣的。

他們是沙漠的記憶，子陌被沙漠折射到了那個記憶的時空里，與他們相遇。

這裡的雕欄玉砌，這裡的美味佳餚，這裡的歌舞昇平，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谷爾就坐在他的王座上面，子陌坐在言伐身邊，有侍者上菜，有舞者作秀。

可是透過華麗的服飾，厚重的樂器，那跳舞的人，那演奏的人，那些行走在他們間服侍自己的人，依然是沒有生命的木乃伊。

子陌端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是果酒。

香甜可口，又不醉人。

谷爾看著子陌喝下了酒，嘴角難以察覺的勾了勾，突然間心情大好。

「子陌君覺得本王這樓蘭如何？」

「額……很好。」

的確很好，要是真的是人就更好了。

「那就好。」谷爾滿意的笑了，然後把目光落在了為子陌撿魚刺的言伐身上。

這位大人，還真的變了不少啊。

子陌又端起了酒杯，言伐把撿好魚刺的魚肉放到子陌的碟子里，「少喝點。」

「嗯。」子陌放下了酒杯。

「你們這樣，還真真叫我嫉妒啊。」谷爾托著下巴，看著親密互動的兩人，咧開嘴笑，突然想起了什麼，端起酒杯仰頭飲盡。

那個人，也會為他撿魚刺。

他做到了他答應的，可那個人沒有。

「你……」言伐指著谷爾身邊的一個侍者模樣木乃伊，「給你們王撿魚刺，倒酒。」

谷爾：「……」

谷爾看著盤子里多出來的魚肉，眉心不由的跳了跳，這個魔尊，連自己的人都能控制。

倒叫人更加期待夜晚的來臨了啊。

谷爾沒由來的喜悅，突然站了起來加入跳舞的舞姬。

子陌在那瞬間看得呆了。

不是翩躚輕柔，卻有他獨特的美，是只屬於樓蘭王谷爾的舞步。

一步一移，一旋轉一回眸，直叫人……忘卻死與生，忘卻苦與樂。

迷失於此。

沉淪於此。

「我……阿爾，抱歉。」鄭於西撓著頭，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可「抱歉」二字就代表了拒絕。

「你！」谷爾指著鄭於西，氣得手都抖了。

他不就是想讓他留下嗎，怎麼就那麼難？三年了，他們每年就見那麼幾天，他怎麼就不能不走？

「我保證我早點回來。」見谷爾生氣，鄭於西趕緊解釋，「等我再走兩年，我把答應別人的事情辦到，我就日日守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守著樓蘭，好不好？」

谷爾沒有說話。

「好不好？」鄭於西抓著他的手，把他的手指放在自己心口，「就兩年。等我還完了債，以後我就是你一個人的了，你趕我走我都不走。」

「獃子。」谷爾又罵了句。

他不知道鄭於西怎麼就那麼呆，那麼固執，人家救了他的命，他就要幫人家走五年的商路，幫人家賣貨物來還債。

人家都說不用了，他還趕著上去，可不呆，不是固執嗎？

可是谷爾，又偏偏愛死了他的呆，他的固執。

鄭於西看著谷爾氣紅的小臉，把人拉過來樓在懷裡，「你看啊，阿爾，就兩年。之後我們還有二十年，三十年都只是我們兩個人的。要是我沒有還清債，我怎麼能安心的和你在一起呢？」

「知道知道，就你知恩圖報，臭獃子！」

古爾在鄭於西胸口拍了幾下，卻被鄭於西抓住小手，猛親了幾下，「我就知道阿爾最好了。」

「哼！」

「時願歲月靜好，為你如花美眷，攜手黃沙長河，坐看白髮染鬢，

而你笑靨如花。」

子陌輕輕的念了出來。

歌舞在那一瞬間停了，谷爾起舞的手僵在空中，他突然轉過頭來，盯著子陌，

「你剛剛，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