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斯一旁調息，富宇沒有停止檢查。聽相斯說起腰帶，他便不嫌不棄出手去摸，在發霉發酵惡臭蛆蟲里摸索。

幾番摸找，他拎出來一條皮帶，上面粘掛著諸多蛆蟲，富宇隨手拿到河水裡仔細沖洗，再次來到相斯跟前。

「好點了吧？」富宇打量相斯吐得煞白的小臉。「嗯，好多了，沒事了。」相斯含糊擦了擦眼角的淚，點頭回應。

當他看見屍體穿著一件白襯衫時，他的心就咯噔沉了下去，如千金壓迫。哥哥他平時就愛穿白襯衫，相斯第一感覺如迷霧一團。

若說哥哥來采山，他穿白襯衫黑皮鞋？沒有工具沒有隨身吃喝背包？聽說采山出來就是一整天的功夫。

哥哥絕不可能為采山而來，那麼，他真的是被人陷害？

一系列不知情的理由，撲朔迷離的疑點壓著相斯喘不過氣。他甚至想去責怪哥哥，為啥連個離別擁抱的機會都不曾留給家人。

哪怕能目送他的容顏，觸摸他的臉龐，親手為他穿衣整理，為他……

身在醫院這種地方，太多的眼見經歷，讓相斯緬懷多少人生離別。多少家人在眼前例例悲痛欲絕，怎麼輪到自己親人，便是這般不堪入目的模樣。

「你看看，有啥不同嗎？」富宇遞給他腰帶時，迷留一眼他未幹的淚。

「我認得，是他的，是兩個月前我送他的生日禮物……是那個……」相斯想說是特意為他挑選的某某品牌的皮腰帶。

他耿耿於懷，不能言語，所有的話卡在喉嚨里出不來。

想起哥哥生日，相斯滿心都是後悔。人未到，禮物到了，痛恨自己連見哥哥最後一面的時機都給錯過了。

早知如此，何苦留下一個確認他的證據，不如無從確認。還有個希望說哥哥只是失蹤了，人或許哪天就回來了。

可醫學技術如此發達，沒有腰帶也可以驗血驗發驗DNA。

跟著汗水流下來的仍是那淚水，他眼前忽而是在熟悉不過哥哥溫潤的形象，忽而是密集涌動讓人恐懼噁心的蛆蟲。

眼見為實，手中的腰帶讓相斯頓覺腿軟心寒。伴著心理劇痛生理嘔吐，相斯猛然跪在河邊連續作嘔。

富宇連忙至前敲他看似單薄的脊背。

「不要忍著，別當我們是外人，要哭要喊隨你。」富宇安慰他，他強忍悲痛的模樣讓富宇扎心難過。

他想放聲嚎啕，他想一猛子扎進河裡，他想捶胸頓足打醒自己，他想快刀撬開自己的心扉，看看裡面有多少對不起哥哥的地方。

從小到大多少好吃好喝好穿搶了哥哥的份？用了多少哥哥的私房零花錢？多少好事請賞壞事栽贓？

以小賣小打了哥哥多少下？鄰裡間，哥哥替自己出頭承受多少欺負？

不久前，一次哥哥說想去西藏看看，為何自己偏偏要說，等我有時間吧，等我實習結束吧。

結果等來了白骨蛆蟲一堆，帶來的衣服何用？他穿得上嗎？父母辛苦養你又何用？你盡孝了嗎？

相大明，你給我回來，你給我好好的活生生的回來……

衝天不應叫地不靈，相斯窩在心裡過不去這個坎。他悶聲低嚎，不能自已。

「哭吧，大點聲，告訴他，你想他，他才能跟你回家。」富宇摟過他的肩膀，給他無盡懷柔似兄長再臨。

「富宇，你知道嗎？我對不起他，我，我喘不上氣，疼，我心疼……」相斯無力般栽歪在他懷裡破涕大哭，他毫不猶豫盡覽無餘。

他堅實的臂彎如同他人品一樣，經歷多年積蓄，造就出豪爽體貼入微有擔當的品性。

警察來了，三人，一個自稱是隊長，其餘是驗屍拍照的。

圍在哥哥軀體左右前後觀察一番，收了樣本，匆忙拍了幾張照，唯恐被蛆蟲垂憐，匆忙收隊走人。

啥也沒問，啥也沒交代，只說要帶回去一個親人需要錄口供，最後只有老爸出馬陪同回去。

作者有話說:感謝『男人不哭』的小喇叭宣傳。看好你呦，你最棒，你是最帥的男淫。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