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籃球場邊的小花園，入秋時節粉紅的海棠花被翠綠所取代，爆發著強大的生機。海棠的一生是精彩的，在春天的粉白曖昧，夏天的綠芽懵懂，秋天的生機盎然，冬天的傲骨嶙峋中反覆迸發著它的熱情，見證著歷史的流淌，每一個枝椏都是時間的精靈。

海棠樹下，暗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幾天發生了什麼？」

劉梓沉默，書包被於芒背著，搶不過，跑不掉。

「你不說，那我猜猜，這件事和你爸媽有關」

劉梓因為這句話臉色從青白瞬間變為驚恐，於芒淡然的接著道，有些事長痛不如短痛：「還和你家背對的那個房子有關。」

「你不要說了！！」劉梓反應強烈的捂著耳朵，「不要說了！這和你沒關係，沒關係！」

於芒皺眉，一步上前抱住劉梓悄聲道：「你害怕什麼？」

懷中的身體猛地一顫，於芒上拉著嘴角：「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說著摸上了男兒的頭髮，由上至下撫摸著，以前自家夫人最喜歡自己這樣安慰他，他說這樣就算是直面死亡也毫無畏懼，彷彿他們可以這樣相守到天荒地老。

慢慢的於芒感覺肩頭有潮濕的感覺，一個9歲的孩子究竟能承受多少的傷害，為什麼要讓一個9歲的孩子承受那麼多他不應該承受的痛苦。

於芒什麼也沒再說，就這麼一下一下撫摸著小孩的背，當感覺到小孩呼吸逐漸平穩時，於芒笑了笑，居然就這麼睡了。

是什麼折磨著男兒每晚每晚的睡不著覺呢，等他醒來也許一切都清楚了，可能是一場硬仗，不過自家的夫人，自己不保護他，還有誰能保護他。

於芒抱著劉梓，慢慢的走到家，將男兒放在了床上拉過被子蓋住，凝視著男兒的睡眼，想著是不是該去問問張寂，看上去他知道很多東西。

這時，隨著開門聲響起，母親走了進來。

於芒小聲叫了聲：「媽，你回來了？劉梓在咱們家，睡著了。」

於母瞬間感覺猶如天雷劈了下來，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個男孩子會在自家姑娘的床上，雖然自家姑娘比漢子還漢子，啊！不會是自己寶貝女兒對別人做了什麼吧（五年以上了解一下？）。

「芒芒，發生了什麼？」

「沒事......」於芒大概將事情說了一下，忽略了那神乎其神的事情，「媽，一會吃完飯，我送小梓回去，晚點回來。」

於媽想了想點點頭，劉梓是個可憐的孩子，劉母只知道自己玩，從來不關心娃娃，劉父又是那樣，難為小孩還能養成這樣乖巧的模樣，自家姑娘自家知道，絕對不是什麼爛好心的人，這會怕是真的把劉梓當朋友了吧，劉母這樣想著又覺得不對，感覺不是朋友，難道是......小弟？

母親的心思於芒當然不知道，她正在桌子上一邊和「簡體字」做著奮鬥，一邊等劉梓醒來，於芒早些時日就發現這裡的字和她那裡的很像，只是稍微做了簡化，就算這樣她一時間也無法適應，四年級並不是學習生子的時候，除了加倍練習似乎也沒有其它的辦法。

「於......芒？」一個仿若幼貓撒嬌的聲音從床上載來。

「醒了？」看過去，男兒滿目迷茫，無辜的望著自己，煞是可愛，她把筆在自己手上轉了一圈放回桌上，起身來到床邊坐下，這個動作嚇得劉梓向後退了一步。

於芒發出輕笑：「哈哈，我很可怕嗎？」

劉梓搖搖頭。

「那你那麼怕我？」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說著向外面悄悄挪了一點點。

這個動作引得於芒哈哈直笑，自家夫人還是真的有趣的緊，隨即正色道：　　「小梓，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相信我，好嗎？」說著便摸上了劉梓的頭。

摸頭是一個有魔力的動作，它似乎包含著一種安心的魔法，能夠將內心的憂慮撫平，不知是否是於芒的法力過於強大，劉梓只覺得所有的擔心一瞬間蕩然無存，這種盲目的相信除了魔法之外他似乎也找不到別的解釋。

劉梓抬起頭看著於芒，眼前的這個姐姐真的很神奇，長得十分帥氣，沒錯，是帥氣，和別人完全不一樣的氣質，一見面就因為保護自己而受傷，後來又救了自己，可是......那個東西很恐怖，萬一她因此受傷了怎麼辦......這樣想著眼淚就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於芒呆住了，都說男兒是水做的，果然不假：「乖，不哭了，有什麼就說出來，哥會幫你解決的，好嗎？」

劉梓揉著眼睛，哽咽著：「可是.......那東西真的很恐怖，嗚嗚，你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那我向你保證不會受傷好不好，而且還會將那個恐怖的東西嚇跑，昂？」說著於芒一把抱起劉梓就拋了起來。

「啊！」

「怎麼了？」於媽聽到聲音跑進來就看見，自家閨女將劉梓來回拋起，嚇得男孩哇哇直叫，這難道是小孩新的交流感情的方式嗎，「別鬧了，收拾一下來吃飯吧。」

經這麼一鬧，男兒的眼淚止住，於芒滿意的領著劉梓到衛生間洗了手，乖乖坐在飯桌前，小孩特別聽話的跑去幫於媽端飯，於芒微笑的點點頭。

「阿姨，不等叔叔嗎？」

「叔叔一會就回來了，咱們先吃。」

男孩點點頭便乖乖吃飯了。

吃過飯劉梓過意不去想幫忙收拾，結果被於媽轟了出去，於芒再次微笑的點點頭，小夫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賢惠。

「媽，我們走了。」

「去吧，注意安全。」

於芒一手拎著劉梓的書包，一手牽著劉梓出了門，慢慢走向劉梓家。

「現在可以說了嗎？」一天的努力，如今應該會有結果了吧。

劉梓捏緊了抓著於芒的手：「我......我……有時會看見窗外有人.......」

「嗯？」於芒的第一個念頭是：難道自己的偷窺被發現了，隨即想想應該不是，不然小孩不至於嚇成這個樣子。

「是真的！」似乎是怕於芒不相信，男兒用力的扯著於芒的手臂。

於芒安撫的輕聲道:「恩，我相信，這就是你一直拉著窗簾的原因？」

劉梓點點頭，天真的問：「你怎麼知道？」

於芒一陣沉默，如果說是偷窺發現的，男兒會哭吧：「咳咳，去你家的時候，發現大白天你都不拉窗簾。」

「恩，有時候，那個人會站在那裡看著我，但是......這兩天......我發現那個女人離窗戶越來越近了！」說到最後劉梓已經帶上了哭腔，彷彿想到了很可怕的東西，於芒將書包甩到背上，抱起小孩。

「不怕，我陪著你，你爸這兩天在家嗎？」

「爸爸很晚才回來。」

「他不知道這件事嗎？」

小孩咬了咬下唇：「我不敢說，自從媽媽不見了，爸爸就特別討厭我，嗚嗚，我一說，他就會打我，嗚嗚。」

「不怕，他再打你，我幫你打他好嗎？」

「不行，那是爸爸。」

「哈哈，寶貝，你怎麼那麼乖。」

劉梓抹抹眼睛：「老師說的，要尊重師長，愛護同學。」

於芒輕輕的撫了扶小孩的頭髮，自家夫人真甜：「好，不打，那我們就好好和爸爸『說說』好嗎，讓他好好照顧小劉梓？」

「我也可以照顧爸爸！」小孩認真的道。

「哈哈哈，好好，我們劉梓也長大了。」

男兒害羞的低下頭，小孩忘性大，腦子裡裝不下太多東西，被於芒忽悠著終於有了笑容。

到了劉梓家，於芒放下小孩，推開門，房間很暗，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仔細看，屋裡很簡陋，但卻異常幹凈，應該是有人經常收拾的緣故。

於芒將男兒放在床上，起身望向緊閉的窗簾。

「我能拉開嗎？」

小孩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可以。」

「不用怕。」

於芒並沒有貿然的拉開窗簾，而是走到一邊了拉開窗簾的一個角，如今她的身高要比窗檯高上一些，必須彎腰才能做出這樣的動作，從拉開的縫隙中悄悄窺視，只見她猛地瞳孔一縮，精瘦的腰身猛然繃緊，壓著聲音問：「小梓，那是個女人嗎？」

劉梓把自己縮在了距離窗戶最遠的地方點點頭，小聲道：「是的。」

「你認識嗎？」

「不......不認識。」

於芒裝若無事的蓋好窗簾，回頭道：「要不今晚你去我家住？」

劉梓搖搖頭：「爸爸回來會擔心的。」

「......我等你爸回來再走」聽到這句話，劉梓眼看著就放鬆了下來，那種無來由的安全感，彷彿只要她說出的話，就一定會實現，只要她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於芒笑著，但眼裡透著嚴肅，那樣的東西，她從未見過，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未可知，那東西面容扭曲，五官像是被刻意放大一樣掛在臉上，因為腐化而裸露的眼球，滾圓的掛在眼眶中，口水從枯槁的唇角流下。

事情比想像中的棘手，女人已經貼在了劉梓家窗戶上，剛剛拉開窗簾的時候，正正的對著那東西，要不是多年血戰沙場練出的膽子，尖叫都是小事。

「別怕，我明天去調查一些事情，這窗簾你不要打開，有什麼不對立馬來找我，知道嗎？」

劉梓點頭：「於芒......謝謝你。」

小孩並沒有直接面對恐懼，「不知者無畏」這句老話說的很對，有些東西在直面之前永遠無法估量它的存在。

於芒震驚之後很快平靜了下來，一直以來驚慌失措這種情緒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身上過，經過戰爭的洗禮，她知道慌亂永遠無法解決問題，唯有鎮靜才能以最好的狀態面對殘酷的現實。

一直等到天全黑，也沒見劉父回來，劉梓做完作業又看起了課外書，於芒好奇的湊過去一看，7歲的孩子這麼厲害的嗎，無畫版小說？

「小梓，你看得懂？」

「恩，很簡單。」

難道是天才？！所以說不愧是自己的夫人嗎，以前的祭酒家小公子......

想到自己還在和生字做鬥爭，這寶寶就能看無插圖，無拼音的書籍，於芒心中升起一丟丟的無奈。

無所事事，就算窗外有個虎視眈眈的女人，但也就僅限於窗外而已，最起碼現在她進不來，於芒掃了一眼屋內，起身搬了把椅子到牆邊抵好，做起了俯卧撐，自從後遺症好了以後，恢復訓練也提上了日程，即使現在不需要打仗，但20幾年的習慣可不是說放棄就放棄的，重要的是她現在十分嫌棄自己那麼弱雞的體質。

突然感覺到一股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回頭一看，劉梓眼裡冒著星星看著自己。

「怎麼？」於芒停下來看著他。

「好厲害！」

「哈哈，厲害嗎？以後給你看更厲害的。」

「哇，我也可以像這樣嗎？」

於芒詫異的看著他：「男兒不需要這樣的，乖乖在家看看書就行了。」

劉梓疑惑的歪著頭：「是這樣嗎？可是男孩子不都是要強壯的嗎？」

「誰說的？！」

「書上。」說著還搖搖手裡的書。

「書上寫的也並不全是對的，你信書還是信我？」

劉梓想了一下：「信你。」

「很好，那你繼續看書吧。」

劉梓愉快的點點頭，這個時候的小孩子往往都很聽話，特別是比他大又可靠的人。

所謂童養媳呢，為什麼要從小養，因為這樣的媳婦長大了就是自己喜歡的樣子，不管別人怎麼看，只要他們福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