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阿福，你說阿福，他，他？」

阿軟的淚剛止住些就受了這麼個打擊，他晃了晃身子，險些站不穩，口中也喃喃著不肯相信：

「不，不會的，不會的，阿福很乖的，我以前教過他，不能吃別人給的東西，他最聽我的話，怎麼會吃不認識的郎中給的藥呢？」

「還有，阿福他那麼怕苦，怎麼會去吃藥？怎麼會去吃別人給的藥？你騙我，你騙我！」

「軟吶，別發瘋了！傻福子都快咽氣了，你不要再耽擱，趕緊回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王婆見阿軟腦懵懵的，猶自陷在自己的情緒里糾結不已，心中雖不忍，但還是強拉著硬拽著將腦子明顯已經被沖的不正常的阿軟帶回了家。

「軟啊，去跟阿福說說話吧，他留著一口氣等你呢。」

進了屋，王婆推了推阿軟的腰，朝炕頭指了指，「阿福吃了很多藥，也不知是哪個不對頭，現在已經動不了啦，你快跟他說說話，我和你梁大爺在外守著，有什麼事，就跟我們說，啊！」

「阿福，阿福……」

阿軟就跟失了聰一樣，也聽不見王婆的聲音，一步一步，走屍一般走到阿福面前。

傻阿福癱著身子，靠在炕頭，瞧見阿軟，眼眶就濕了。

「軟，啊，軟軟。」

「臭阿福，你怎麼啦？你吃了什麼？啊？不是叫你不要亂吃東西嗎？你怎麼不聽話？你怎麼不聽我的話？！」

阿軟顫抖著摸上阿福粗糙的臉，他的丈夫，雖然傻，容貌卻是花溪村裡一等一的俊朗，現在卻被不知名的藥物折磨得灰敗頹唐。

「你到底吃了什麼啊？覺得不對就吐啊！怎麼不吐呢？是誰喂你吃這些壞東西？是誰？是誰啊？！」

「咳，軟，沒，沒有人逼我，是我，是我自願的。」

阿福躺在床上，眼珠里的光漸漸暗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可他還不想死啊！

他的軟軟回來了，他好看的軟軟，會下崽、會出奶的軟軟，會給他調蜜的軟軟，會糊紙燈的軟軟......

軟軟是他的心，他的肝，他的寶貝甜蜜餞，他這愚傻灰暗人生中唯一的一點光亮。

他捨不得，他還想跟著他的軟軟上山、下河、捉蚯蚓、捏罐罐......

他沒活夠啊，他還有小寶芽兒呢！他還沒看著小寶芽兒變成樹樹呢！他不想死啊！

可是，他活著又有什麼用？腦子笨，算不對數，也幹不好活。

村裡的姑子嬸們都說是他拉了軟軟的後腿，要是沒有他，軟軟早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對，軟軟那麼好看，那麼漂亮，是該飛上高枝做神鳥的，不該，不該守著他這條傻狗當只灰不溜秋的小麻雀。

但，幫不上阿軟，是以前，現在，他終於有機會幫上阿軟了，雖然代價是他的生命。

「軟，手……」

阿福使勁地喚著，待阿軟將那白嫩嫩的小手遞上來，才拿頭蹭著，將枕頭邊一串銅錢蹭到對方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