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國小時候的白墨。

同樣是國小合唱隊里深受老師喜愛的男高音，同樣是比賽前夕。

十分容易感冒、而又不聽媽媽的話、不及時穿外套的小白墨，在一天訓練晚歸後終於著涼感冒，隔天高燒到四十度，氣弱聲嘶。

白媽媽在帶小白墨去醫院檢查後，便將小白墨清洗幹凈，丟進被窩讓他憩息。

掏出手機，她撥通了小白墨的班導的電話。

「……喂……你好！請問是李老師嗎……我是白墨的媽媽……」白媽媽摸了摸小白墨的額頭，放輕了聲音繼續道，「白墨他發燒了，我想給他請兩天假……噢噢噢好……他的作業讓蘇淇奧帶回來就好了……好……謝謝老師……」

白媽媽掛斷電話，將手機放在床頭，思考了一會兒，她隔著小白墨額頭上的濕毛巾摸了摸他的額頭，拿起手機出了小白墨的房間，關上門，撥通了小白墨的合唱隊老師的電話。

一扇厚重的木門將兩側的空間隔開，小白墨只覺得自家媽媽似乎是在跟誰打電話，迷迷糊糊間只是斷斷續續聽到什麼「發燒」、「聲音啞了」、「參加」此般字眼……

小白墨討厭這樣聽不清楚的感覺，索性翻了個身，側身而卧，彷彿這樣就能與世隔絕、安心養病。

額頭上的濕毛巾也滑落在枕邊。

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白媽媽推門而入，將手機放在床頭櫃上，拾起枕邊的濕毛巾，嘆了口氣，輕聲出門換了塊濕毛巾進來，將濕毛巾敷在小白墨的額頭上。

「寶貝兒……來……媽媽跟你說件事兒……」白媽媽挖過蜷縮成一個蠶蛹的小白墨，欲言又止般溫柔說道，「媽媽已經跟你們合唱隊的老師說了……老師說……這個周末的比賽你可以不用去了……」

小白墨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是高燒造成的暈眩。

也是不能參加合唱比賽帶來的衝擊。

小白墨靜靜地從被窩裡坐起來，將小被子團成一團抱在胸前，抿了抿嘴後，張嘴便開始大哭。

白家媽媽手足無措，連忙把自家寶貝摟在懷裡，輕輕拍打著後背安慰。

哭聲凄厲，呼天搶地，直接將隔壁樓剛吃完晚飯、正準備出門散步的蘇家媽媽和小蘇淇奧引了過來。

於是小蘇淇奧一進到小白墨的卧室里，一眼便是看到抱著一團被子窩在白家媽媽懷裡、哭得面色緋紅、涕泗橫流、聲嘶力竭的小白墨。

小蘇淇奧飛速脫了鞋子爬上小白墨的床，伸手，擦了擦小白墨雙頰上的淚。

小白墨見小蘇淇奧來了，根本沒有被好朋友撞見自己糗樣的羞怒，反倒轉身，從自家媽媽的懷裡掙脫出來，撲進了小蘇淇奧的懷裡嚎啕大哭。

小蘇淇奧被小白墨嚇了一大跳，無奈被小白墨揪著衣服往上面蹭鼻涕蹭眼淚，只得手足無措地伸出雙手抱著懷裡抽泣的人。

看樣子今晚白白是不會放他走了。

小蘇淇奧嘆了口氣，向自家媽媽投去求助的小目光。

「就留在這裡睡吧……沒事……」蘇媽媽瞥了一眼抱成一團的兩小隻，淡淡道，「明天再回家來收拾東西去上學……」

小蘇淇奧萬分感激地看了自家媽媽一眼。

「讓你娘清凈一晚上……」

小蘇淇奧迅速轉頭切換了個萬分嫌棄的表情。

小白墨見狀，破涕而笑。

小蘇淇奧不願再看到自家媽媽了，他鼓著兩個腮幫子扭了扭身子，正對著小白墨坐好。

小白墨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腮幫子。

碰巧白媽媽端著一杯藥進門，對著床上的小白墨道：「寶貝兒……來喝藥啦……」

把杯子放在床頭，她又戳了戳小蘇淇奧，笑道：「淇奧……不好意思啊白墨他蹭了你一身鼻涕眼淚……來！我找件他的衣服給你換上……」

「阿姨沒事的！我們是好朋友的嘛！」

說罷，小蘇淇奧跟著白媽媽出了卧室。

等到小蘇淇奧換了衣服進來，便看到小白墨剛喝完藥，端著空杯子坐在床上。

「好苦喔……」小白墨見小蘇淇奧進來，連忙撅起了嘴道。

小蘇淇奧不懂得安慰人，原地愣了幾秒後，連忙將小胖手伸進口袋裡摸了摸，摸出了一顆半融化了的大白兔奶糖。

小蘇淇奧拉過小白墨的手，將軟掉了的大白兔奶糖放在小白墨的手心上。

「吃吧！吃了糖糖就不苦了……」

「可是會長蛀牙的……」從小被媽媽嚴格控製糖攝入量的小白墨擔心道。

「沒事！」小蘇淇奧抓過方才被小白墨踢到床角的被子蓋在兩人腿上，不以為然道，「你就算長了蛀牙我也不嫌棄你！」

「你、你敢嫌棄我……我、我、我就……」

小白墨雙眼紅腫地看著小蘇淇奧肉乎乎的臉，一時詞窮，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詞好。

紅著臉憋了半天台詞，終於憋出一句話。

「我就跟你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