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轉過頭，發現旁邊還坐了個男人。

這個人戴著一副大框圓眼鏡，五官柔和，臉頰兩側還有些嬰兒肥，一雙眼睛很亮，笑起來時露出兩邊的小虎牙，給人的感覺陽光可愛，像個長不大的大男孩。

林笙對他有印象，封在腦海的記憶慢慢被他喚起，他有些不確定地問，「潮風？」

江潮風咧嘴笑了兩聲，倒了杯水遞給他，「看你剛才那表情我還以為你不認得我了呢，可把我嚇壞了。」

林笙笑了笑，接過水喝了幾口。

江潮風是他曾經的同班同學，因為性格內向靦腆，在班上的存在感並不強，但那時候每每一提到他，所有人第一個想到的詞就是「胖」。

他那時候是真的很胖，大腿都快趕上林笙的腰那麼粗，也因此常常被同學拿來調侃笑話。

林笙對他的印象僅停留在放學那陣，所有人都是成群結伴，有說有笑，只有他背著個書包，孤零零走在人少的一旁。

後來有一次他和江潮風被安排在一起值日，放學後江潮風像是家裡有什麼事，急著要走，拿著個掃把原地站了很久，才紅著臉支支吾吾地問他，能不能幫他把他那一份的衛生給打掃了。

林笙是很願意幫忙的，反倒是江潮風沒料到他答應得這麼爽快，愣了好一會，臉更紅了，一連跟他連道了好幾個謝，轉身跑了。

第二天放學的時候，江潮風忽然小聲叫住了他，然後遞給他一小袋精美包裝的零食，說是為了答謝他。

林笙推辭不過只好收下，給了他一個蘋果作為回禮。

那時候江潮風的表情他現在都還記得，驚訝，羞怯，又不知所措，像是第一次收到別人的禮物，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那之後，他們就成了朋友。

誰也沒有料到，五年之後，曾經最要好的人連聯繫都已經斷了，他倆卻莫名工作到了一起。

林笙覺得臉上有些濕，抬手一抹，手背上全是淚水。

江潮風面露擔憂，「你剛才好像做噩夢了，怎麼叫都叫不醒，怎麼樣，沒事了吧？」

林笙盯著手背看了一會，然後繼續擦掉臉上的淚，笑著朝他搖了搖頭。

他好像是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夢裡窗外沒有飛雪，正是夏荷開的時候。

夢見那個人沒有走，給他買零食還對著他壞笑。

然後又陷回那兩個夜晚，停頓在他們的感情分崩離析之際，夢魘纏身，循環往複，醒來之後永遠是一身驚汗，和一臉的淚。

江潮風很少見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放不下心，又把他按回被子里，「你好好休息，才剛剛退的燒，身體要緊。」

「你啊，以後可千萬不能再硬撐了，生病了就得去找經理請假，他難道還會不批嗎？這麼冷的天，你發著燒晚上還要加班到那麼晚，要不是我東西落在公司回去發現你暈倒了，你知道你一個人在那裡會有多危險嗎？」

林笙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心虛地笑了笑。

他其實也不想把自己弄到進醫院的地步，只是，有人不想讓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