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鈺冉躺在床上盯著床頂不知為何就是睡不著，擱在以前就是斷了條胳膊他也能睡的。方小狐狸眉眼一彎，取出裝了他所有寶貝的乾坤袋抱在懷裡乖乖地閉上眼。

「叮鈴…叮鈴…」

不知是哪裡傳來的聲音，方鈺冉聽到這詭異的鈴聲直直地坐起身來，閉著眼摸黑走出了醉春樓。

只穿著中衣的方小公子走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行至緊閉的城門前竟不帶猶豫地穿過了鑲著鐵甲的城門。

黑夜裡敞開的樹林彷彿就在等方鈺冉，他一踏進去，四周的林子就密密麻麻地包裹起來。

方鈺冉有意識的時候，眼前是無盡的槐樹林，林間隱約有小兒啼哭，那是長著人面的鬼槐。

忽然一隻灰狐狸從眼前穿過，那是四喜嗎？這是要陰我呵，也得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方小少爺不緊不慢地跟著灰狐狸，四喜應該是被人控制了心智。

終於跟上了灰狐狸，方鈺冉卻動不了了。他頭頂是四方鎮靈鎖，腳下是九天鎖靈陣，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

四周漸漸布滿黑霧，伸手不見五指。這黑霧的氣息與那日在紫竹林里的黑霧一樣讓人生厭，更濃了，像是源頭。

方鈺冉抱臂站在法陣中央，冷冷地看向霧氣最濃的前方。

「桀桀桀桀，果真是九尾靈狐，還是只幼狐！」

黑霧裡發出嘶啞的聲音如同七八十的老翁。

九尾靈狐可生九尾，幼狐還可後天養育，憑他千年的道行，准能讓這隻狐生九尾！

方鈺冉嗤笑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桀桀桀桀，既然落到了我手裡，告訴你也無妨，我乃亦安道人。」

「小娃娃跟著我如何，我可替你洗筋伐髓，除了你那一身的妖氣，有我的幫助，有朝一日你定可修鍊成狐仙。」黑影緩和地說道。

方鈺冉心裡更是不屑一顧，看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還不如他這半道子的，再說了，邪終不能勝正。「四喜在哪裡？」四喜把方鈺冉引到陣里就不見了。

「那隻狐狸也就這點用處了。」

一個女人站在黑霧裡，她手裡拎著的正是四喜。

聽聲音，應該就是捉了四喜的那女的。

「月影，你為何要這樣做？」

「妖，自然該死。」

「對！這個小姑娘說的很對！這世上的妖就是該死，你若不答應，自然也就…桀桀桀桀桀！」

「嘖，你們的答案，令我，很不滿呢。」

方鈺冉拿出剛得的鞭子，橫空一甩。濃厚的黑霧被劃出一道線。頭頂的四方鎖鏈發出噼里啪啦的雷光，腳下的鎖靈陣飛速運轉，朱紅的立體符文一個又一個地帶著流光從陣壁上砸下來！

「想戰，只管來！」

敵在暗，實力不明，他現下又用不了玄術，只能硬拼了，他方鈺冉從不知道什麼叫怕。這鞭子果然好用，一下就能打碎好幾個陣符。

月影見方鈺冉在陣里得心應手的，就把手裡的灰狐狸給扔了進去。

「四喜！」

灰狐狸進了陣里就舉著利爪朝著方鈺冉撲了過去，方鈺冉堪堪躲過，臉頰上被劃了下，滴下幾滴血珠。

四喜目光獃滯，行動僵硬應是被邪祟控了肢體，這鞭子應該有用。嘖，對不住了四喜。

「玄武大帝在眼前，神歸廟，鬼歸墳，妖魔鬼怪歸山林，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

方鈺冉邊念玄武驅邪咒，邊控制力道用鞭子抽了四喜幾下。

四喜眼神清明時就看到妖僧設下的法陣困住了他三哥兒，還不斷有藍黑色的雷劈向三哥兒，都是他害了他三哥兒。四喜變成人形死死抱住方鈺冉，方鈺冉不妨，一時間，陰雷，符印都向中心的他們打去。

「你這是做什麼？」

方小少爺的白色中衣上綻放出一大朵一大朵的紅牡丹，他能感覺到四喜現已心脈斷，修法失，命將隕。他身上染的，都是四喜的血，談不上厭惡。

「公子，就是這妖道害了四喜全家，四喜要去陪爹娘了，只是四喜還未報恩。」

宋朝歌，宋朝歌，四喜心裡想這一世他的恩公叫宋朝歌，真好聽。

「你放心，我會替你報。」

方小少爺想，四喜應該會聽到吧。

是狐就要報恩嗎？四喜，你真傻。

妖怎麼了？萬物有靈，不然哪裡來的妖仙。反倒是那些個背天道而行的妖道，該殺。

四喜變成了原形，已魂飛魄散，屍體化作光光點點漸漸消散。

方鈺冉單手拖著化成原形的四喜，一手握鞭，像個執法者。他就立在原地躍起身來，用鞭子劈向四周。他手中的鞭子竟是可長可短的，上面印著的金色符文隱隱發光，每一下都劃出一道金光。

短短一瞬他就抽了百鞭！陣壁被活活抽裂！

妖僧見靈狐如此厲害，反倒更興奮，他要再做打算，一定要想辦法收了這隻狐為己所用。倒是那個女人，居然不按他的命令行事，是該給點教訓。

待方鈺冉破陣而出，濃霧散了很多，看來是逃了？狗屁亦安道人，這次換小爺我親自去找你。

方鈺冉穿著血衣走進西宮附近的那片竹林。宋朝歌居然還沒睡，坐在輪椅上吹竹葉。

「閣下是誰，為何站著久久不動？」宋朝歌聞到了血的味問道。

「四喜，死了。」

「那隻，小狐狸？」

怎麼就死了，還死在了自己這個半隻腳埋進土裡里的人前頭。宋朝歌只覺得好不容易有願意聽他一直吹竹葉子的，哪怕是只狐，如今又沒了。

「我要你，替他活！」

不是說九尾狐狐尾可繼人性命。

「我今個才知道，原來方小少爺還是個絕世神醫。」

還是個不管別人到底願不願意活的「絕世神醫」，顧一人怕宋朝歌沒到期限就死了，在宋朝歌那放了之金蟬，一旦有危急情況，他就趕過來救治。宋朝歌剛剛的確因病發通知了他，怎麼方小少爺又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呢。

「你管不著。」

方鈺冉看著莫名的倔強，滿身的血紅襯的他像只被人遺棄了的小狐狸。

「今天是無憂酒，小少爺要不要嘗嘗？」

顧一人晃晃手裡的白羽扇，小少爺可得去換身衣服才能跟他喝酒哇。

「好啊，來酒！」

宋朝歌還是坐在青竹輪椅里吹著竹葉片子，一直都是一個小調，只是這回，他吹的慢了許多。活著是痛苦，可是死了就什麼也不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