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真相大白

在那幻境中，眾人不由得沉默了下來，安靜地看少年從十五歲，長到十八歲。

林安染畫了許多地方，某一日，站在山間畫下最後一幅時，一個女子從他身後路過，她看著他的畫作，眼中閃過驚訝與艷羨。

於是，那女子駐足在那裡，直到林安染完成一幅畫作。隨後，那女子將目光移到林安染身後的木匣上面，伸出手去，趁著林安染措不及防，「啪嗒」一聲，打開了那木匣。

聽到聲響，林安染驚慌回頭，那女子卻是挑眉一笑，將木匣蓋上，把手上的皮全部還給了林安染。

「畫得不錯，」那女子一臉高傲地開口，「皮不錯，畫也不錯。」

林安染沒說話，他聽過太多這樣的讚美，只是搖了搖頭，隨後就拋諸腦後。

然而，那個女子卻在回去之後，繪出了一幅驚絕的《綉麗河山圖》，畫出了一張張靈動的美人皮。接著，在遇到那個，與她曾見過的美人皮有著相似的靈動之氣的男人時，自信地微笑著迎上去，她說了那一句：「在下琴清清。」

幻境看到這裡，所有人都不敢再說話。

琴清清蒼白著臉色，下意識去看溫銳。

可惜，對方卻是看也不看她，只是注視著那個背著畫皮師長匣，一人走在陽關古道上的少年。

十七、天作之合

第二年開春，這個少年終於再度回到了這個小山村。

剛進茶樓，他便聽到兩個畫皮師的談話。

「溫銳居然成了十師之一，沒想到啊沒想到。」

「可不是呢，他竟然還和琴清清在一起了，怕是不日要成親了吧？」

「這兩位……可真乃天作之合。」

那些人隨口說著，背著畫箱的少年，忍不住抬起手來，慢慢捂上了胸口。他一遍一遍地同自己說，這是大好事，不疼，不該疼。

只是，他怎麼還是會想起師父熟睡在庭院外的模樣；怎麼還是會想起被溫銳抱住的滋味……

少年踉蹌著躲進房間，許久，他捂住臉，泣不成聲。

這是林安染年少的愛戀，他無法傾訴，只能在這個所有人都無法看到的地方，流涕痛哭。

哭了許久，他站了起來。

待到第二天，林安染回到那個院落，帶著清冷疏離的笑容，看著那個不復當年的男子，說那麼一句：「我回來了。」

到了這裡，幻境全部戛然而止。

一時間，四周景色迅速褪開，等眾人看到又回到現實時，那原本被綁在架子上等著行刑的男子，卻早已用畫皮師的刀割斷了繩子，逃離了去。

溫銳從沒覺得這麼害怕過，他帶著傷，一路踉蹌著往前跑。他感覺夜風都帶了血腥之氣，等他衝到家門口猛地打開大門時，就驚在了那裡——

地上是一個陣法，滿院滿牆，全是血色所繪的畫，一幅一幅，畫著他方才幻境中所見。

而林安染則躺在他的搖椅上，一身素衣寬袍，墨發如瀑，面上帶著苦澀的笑容，彷彿是他那麼多年，從不為人所知的心境。

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溫銳才艱難地挪過了步子，慢慢地走到林安染面前。

可是，林安染卻只是靜靜躺在那裡，不作任何回應，彷彿睡著了。溫銳顫抖著伸出手去，對方的身體卻在他手指觸碰的瞬間，碎裂成灰，夾雜著那漫天杏花，一路隨著春風卷散開去。

溫銳獃獃看著，什麼都沒能說出來。唯纏綿的春風，搖著院內杏樹，正沙沙作響。

風聲猶噎，人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