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傻媳婦兒

「阿衡啊……」

在最後一層台階上，江修傑頓了頓，終於說了那一句：「我愛你，真的，比任何人都愛你，真的……」

「可是……」他低笑一聲，好像還是三十歲的年輕模樣，笑道，「你這，傻媳婦兒啊……」

話剛出口，月之衡就愣住了，然而就在那一刻，江修傑背著他，踏上了最後一層台階。

頓時，外面傳來了許多宮人們的歡呼聲，眾人紛紛向他們湧來。而那個背著他的男人，卻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再也沒了任何氣息。

直到江幸生衝過去，一臉著急地想要將月之衡從男人身上扒下來，這個時候，眾人才發現——

這個男人早已咽氣。

可是，男人擔心月之衡摔倒，為了他，在死後，男人都沒有動彈半分，一直保持背著他的姿勢，像個雕像一樣，立在那裡。

月之衡無法思考，直到江幸生與宮人合力，將他從男人身上扶下地，當他看到男人轟然倒地之時，他才幡然醒悟，拚死掙脫一切，撲到男人的身上——

他死死地抱住男人，臉上全是淚痕，不管誰來拉扯，都無法拉開他們。

男人鮮少說「愛」，從前，他都不曾想過自己這一生竟然還能聽到這個字從男人口中蹦出來。

這個世上，許多人嘴裡說著我愛你，實際上心裡卻沒有愛；這個男人，他只說過這麼一次，卻是真的、真的，在用生命，在愛著月之衡。

月之衡張張口，想要呼喚他的名字，想要說出那句「我愛你」——

偏偏什麼都說不出。

二十一、歷經種種

之後的回憶，對於月之衡而言，再也沒有了任何可追憶的東西。

江幸生被他暗中送到了南宮城，洗掉了記憶，成為了全新的一個人。而他則一心修習術法和武藝，不曾離開什剎宮。

不久之後，因為宮亂，月之衡被大祭司囚禁於水晶宮；待到兩百年過後，他練就了不死之身，武藝、術法，等等，皆是站到了什剎宮的頂峰。再之後，他殺回了什剎宮，成為了什剎宮的宮主。

曾有繪命師預言，老祭司之子海鳴會成為什剎宮最強大的祭司，帶領什剎宮走向巔峰。於是，月之衡便衝進珊瑚宮，帶走了海鳴。

再之後，歷經種種，他站在了南宮浮的面前。

此時此刻，月之衡蒼白著一張臉看著南宮浮，他和命畫鏡里的神色一模一樣。

南宮浮靜靜地看著他，想從他那張美艷的臉上，看到一絲過往的痕跡。

偏偏，除了那眉心一點硃砂痣，什麼都沒有留下。

月之衡與他對視，片刻後，道：「我終於可以去陪他了，我很開心，他其實從來不明白，無論如何，只要陪在他身邊，我就高興……」

「無能如何？碌碌無為又如何？」

「人生在世，不就是……」

「開心就好嗎？」

說完，月之衡嘴角溢出鮮血，他擦幹凈，抬手指向冰棺中江修傑手中的錦盒，艱難道：「我答應你的，在那裡。」

聽了這話，南宮浮過去拿了那個盒子，片刻後，他回頭看向月之衡——

只見他面帶笑容，閉上了眼。

命畫鏡上，是他在十六七歲之時，他和江修傑在洛陽城被人砸攤的場景。他們一手拿著東西，另一隻手緊握對方，瘋狂地四處逃跑。

那時，風揚起他們墨色的發，二人面上俱是笑。

當真，好風景。

當真，好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