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虛幻之境

「現在，我快要死了……」沈華抬起一隻手，南宮浮看到他的手正一點一點地變得透明，「臨死之前，我翻到了一本古書，書上寫，若是以六個命定之魂，加上二十四顆星魄石，又有畫骨師的繪世之技輔佐，便能創造出一個全新的世界。」

「我突然回想起，最近，慕容衡和你的舉動……似乎是在收集星魄石？於是，出於好奇，我推算了你的星軌……咳咳，我竟然發現，漫天眾星皆暗淡，只有你與我等十三顆星是亮的，同時，許多星軌是假的！」

「你……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世界，只有十三個人，是真的活著；其他人，都是死去的魂魄，或者是由畫骨師畫出來的假象嗎？」一時間，南宮浮心底有些詫異，不由得出口問他。

聞言，沈華點了點頭。

這時，他的身體越發透明，怕是已經撐到了極限。南宮浮憂心地看著他，他卻是滿不在意，只是隨意地看了自己越來越透明的身軀一眼，溫和地笑道：「看來，他真的是很恨我啊……」

「南宮浮，我猜，這裡不過是你布下的一個幻世界，身為此界中人，我們都是假的。」

「從劉雲到劉晏再到沈華，我就是我，我早就活夠了，也不想分辨我究竟是誰……」

「等你出去後，請告訴活在外面世界的真實的我——這世間，沒有人可以更改自己的命運，也沒有袖手旁觀的上天。」

「逆天改命的代價太大了，天命如此不可違，再也……」

「不要當繪命師，不要違背天意了……」

說完，沈華閉上眼，頃刻間，他的身體碎裂成了碎片，消失在空氣中。

同時，也消失在南宮浮的眼前。

十七、何真何假

南宮浮站在原地思索著沈華的話，究竟是真是假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隨後，這間房的房門便突然被撞開，一個緋衣男人沖了進來，抓住他，滿臉驚慌地問道：「你告訴我，沈華在哪裡？！」

南宮浮認出這是葉無雙，皺眉，不耐煩道：「他死了。」

葉無雙一臉懷疑，他一邊搖頭一邊說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死？他是繪命師，是南宮城的司命，怎麼會死呢？你在騙我！」

「對，他很厲害，他是南宮城的司命，可我是天族族長、南宮城的少城主，他就是死了，你向我要的藥，你殺了他。」

南宮浮的回答之後，葉無雙兩眼無神、呆愣許久。

看到他這麼哭喪的模樣，南宮浮感到奇怪：「你不是一直都非常恨他嗎？他死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葉無雙還是不說話，一個時辰後，他哈哈大笑——他一面笑，一面抹著淚。

「是，你說的是，我應該高興才對。」

「我從來都不曾愛過他，我一直恨著他，我應該高興才對……可是，南宮浮，為什麼我始終記得，十五歲那年初見他的模樣呢？為什麼我也曾有過那麼一個瞬間，真心想要真的和他在一起一輩子呢？為什麼，此時此刻他終於死了，我卻還如此難過呢？」

南宮浮看著葉無雙抬起頭，一臉茫然無措，一時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葉無雙。

葉無雙笑了，他又說：「南宮浮，有些人是天意讓你愛上，你不得不愛上，這就好比劉晏之於我。」

「而有些人，是你自己想要愛上，天意卻橫加阻攔。」

「是，我恨過他！我恨他為什麼出現！我恨他讓我察覺自己的不忠！我恨他曾讓我動心！我更恨他讓我失去了劉晏！」

「可是，我其實……真的從未想過要他的命啊……然而，我直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心。」

葉無雙一邊說著，一邊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十五歲那年，他陪我看了那漫天的絢麗花燈，我始終記得。」

「不曾褪色，不曾忘卻。」

「只是，它被太多東西掩埋，深到讓我不敢挖掘，我必須埋葬它。」

南宮浮看著葉無雙走遠的背影，腦子裡一片混亂。

這世間太過複雜，早已非他所能理解。

他原以為師兄收集星魄石，是為復活他的弟弟，結果這世界就是他自己用星魄石造出來的；他原以為葉無雙恨著沈華，把「仇情」給葉無雙，是為葉無雙好，結果不是……

南宮浮原以為他自己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通陰陽、知天命，結果不是。

那麼，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