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玿急匆匆的腳步一停，回頭看向沈盂。晏承予不動聲色走到沈盂身邊，程之思挑眉，饒有興緻地看了晏承予一眼，微微錯開了位置。

「爺爺暫時沒事，你不要去打擾他休息！」沈盂不容拒絕地開口，同時示意他過來。

紀玿遲疑了一下，又回頭看了一眼病房才走到沈盂面前。

沈盂尚有幾分理性在，回頭對著晏承予開口：「承予，你先幫我送一下他之思。」

沈盂說完又對程之思道謝：「今天麻煩你了，車子你開走吧。」

程之思點頭，安撫地拍了拍沈盂的肩膀，隨著晏承予離開。

隨著兩位離開，沈盂看著警衛關上了門才又落座，也沒有開口。

「悄悄姐！」紀玿帶有幾分懊惱地開口：「我沒想到……」

紀玿無措地在一邊的沙發上落座，整個人都縮在了沙發里。

沈盂的目光依舊落座茶幾上，心頭頗為無力，剛剛帶來的酒氣並沒有隨著晏承予的離開而被帶走。

「我……我……」沈盂整個頭埋在雙手見，聲音帶上了啞意。

「我當時在酒吧，爺爺打電話的時候聽不清，說了幾句……就……就掛斷了。」

「二姐，我真的不知道！」無力又懊惱。

「爺爺怎麼樣了？」紀玿再次抬頭看向病房。

沈盂右腳的鞋跟輕輕叩在了左腳鞋跟處：「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沈盂一邊說一邊起身，往病房裡走，紀玿在沈盂進入病房之後也起身跟了進去。沈盂沉靜站在病床邊，一言不發。

紀玿一步步挪進病房，眼角下垂就是不敢去看病床上的人，半晌匆匆抬眉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紀玿拿了一個餘光去看沈盂，沈盂並沒有理會他。紀玿低頭站了一會終於將目光移向了病床，病床上的老人除去頭部都在被子里，唯一和病床顏色不一樣的臉十分搶眼，一道道褶皺密布在那張記憶中威嚴的臉上，曾經的威嚴已經蕩然無存透出了暮靄之氣。

在稍微往上一點是滿頭的華髮，已經沒有一絲黑髮同白色的枕頭幾乎融為一體。

紀玿無力的抬起雙手撐在臉頰上，整個身體一點點軟下去，最後縮成了一團，淚水從手指將一滴滴落下。

陪床的護士顯然經過了嚴格的培訓，眼中只有病床上的病人，只當房間里的其他兩個人不存在。

沈盂看著他這個樣子絲毫沒有觸動，神色無波地離開了病房，晏承予擔憂沈盂回來的很快，他回來的時候沈盂正站在窗邊吹著冷風，而裡間的病房門已經關上了。

「紀爺爺怎麼樣？」晏承予走到沈盂身邊將她攬在懷中輕聲問。

沈盂放鬆了自己緊繃的神經依偎進了晏承予懷裡，一時沒有開口，晏承予也沒有勉強就這樣無聲地抱著她。

晏承予垂眉去看沈盂，沈盂整個頭都埋在他懷中看不見神色。

遠處燈火輝煌，醫院內卻是一片靜謐。

第二天一早病房內一下子熱鬧了起來，紀家剩下的男人正在趕回來，沈盂收拾了一下又給紀玿捯飭了一下讓他起來招待來客。

當然放上來的都是一些重要的訪客，認識紀玿那自然多半也認識沈盂，且基本都知道沈盂曾經的醫學經歷，多半都在同沈盂交談，紀玿神色委頓在一邊充當福娃。

大家都知道紀玿在老爺子身邊長大，只當他擔心長輩，沒有人會責怪他。

紀玿其實不敢抬頭，二姐除了昨晚那兩句話之後就沒有再同他講過一句話，早上也只是讓人將他整理出來也沒有過多關心，就好像他並不存在。

他的腦海中一直都是爺爺那蒼老的面容，爺爺真的老了，他在昨天突然真的意識到這個問題，看著爺爺那樣安靜地睡著，他就擔心爺爺會一睡不起。

如果……如果……爺爺離開了，那他該怎麼辦？

沈盂一早上看著神色如常，但晏承予還是忍不住擔憂，昨天晚上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他最先感觸到的不是沈盂身邊的那個男子，而是沈盂周身的氣息，帶有無力和頹唐。

但是紀玿和他進來之後她就恢復了正常，後來就再也沒有露出過脆弱。

不論晏氏的名聲有多大，不論他晏承予在資本的世界多橫行在這個場合他的身份總是不夠看的，除了能幫忙招呼一下，注意一些沈盂的情況他什麼也做不了。

「阿盂！」晏承予在沈盂再次送走一波客人之後給她端了一杯熱水：「休息一下！」

沈盂自然知道他的擔憂，但現在實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接過水喝了一口，安慰地看著他：「不要擔心！」

沈盂伸手抱了他一下再次開口：「紀爺爺沒有大礙！」

「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

「知道！」

晏承予看向紀玿：「小玿他……？」

那孩子昨晚一晚沒有休息，今天狀態也很差，基本就沒有開過口，那樣子讓人不得不擔憂。

沈盂並沒有看向他：「讓他自己想一想吧！」

紀玿自己說了，她姑且信，但要說怪不到紀玿身上那自然不可能，若他懂事一些常回去看看，老人家怎麼可能那個時候給他打電話，還進了醫院。

那麼大的年紀了，沈盂閉眼，其實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讓孩子們抄家訓了，紀玿估計已經把家訓忘的差不多了，不過這次過後相信他自己會知道要抄家訓。

沈盂開口晏承予自然沒有違背的道理，紀家這邊的保姆雖然看著心疼也知道沈盂是為了紀玿好也不敢多言，就讓紀玿又趴到了病床邊。

紀父回來之後醫院那邊就不需要沈盂了，但沈盂還是每天會抽出半天時間去陪陪老人，晏承予似乎也不忙，每天沈盂從醫院離開的時候都會按時來接她。

「小玿……？」晏承予有些擔憂地問，從紀父回來之後紀玿就沒有在出現在醫院。

沈盂搖頭：「伯父把他丟給他哥哥了，估計會被收拾一頓。」

沈盂對這個一點不擔憂。

晏承予聞言也只能點點頭，別人家的家務事他也不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