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嵐敲響兩人房間時，就看見明顯心情好的溫琰打開門招呼他進去吃早點。

「我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每樣都多點了一份。」帶著人落座，溫琰自己喜甜，點心也大多是甜的，只是為了照顧秦嵐，才點了其他的。

「我可以隨便吃嗎？」秦嵐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麼多食物，頭一反應就是聳動鼻子嗅嗅氣息，眼睛發亮的問道。

「當然。」點頭，用筷子夾起桂花糕放在容卿面前的小碟子里，前段時間的桂花氣息至今他還不能忘卻。

容卿看看碗里這才動手拿筷子吃起來，他不需要人間食物，可每每和溫琰一起吃飯，他就覺得比吃生靈還要讓他高興。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麼，就是打心底里都覺得舒心。

秦嵐吃了兩塊點心之後注意到他們都用筷子，看到自己面前也有一雙，用手抓起，學著他們執筷的樣子去夾點心。

以彆扭的姿勢失敗了幾次過後，秦嵐幹脆握住筷子戳了一塊吃起來。

「不是這樣用的。」溫琰走到他身後，糾正他的手法，耐心的解說，他弟妹眾多，又是家中長子，人又溫柔有耐心還好說話，時常照顧弟妹們，對小孩子也有自己的一套教育方式。

「你雖不是凡人，但多少是要在人間行走的，可不能不會用筷子。」察覺到秦嵐失了耐心，溫琰放緩語調，隨後輕笑道，「莫非，你連這個都學不會？」

「怎麼可能！」秦嵐立馬反駁，「這有什麼難的。」

放開手讓他自己去夾東西，重新做回去，側過頭去看容卿，「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曾在人間行走過。」

「嗯。」隨口應了聲，繼續吃自己的，他已經知道這小孩會跟著一段時間，只要兩人不是太過親密，他也還是可以忍受的。

「難道魔族也像人族一般吃東西？」自當初他把容卿撿回來到現在，他從未教過他如何使用筷子，現在想想，容卿對人族一些生活技能還是了解的，並不全然像他所想，什麼都不懂。

「...」容卿皺皺眉頭，直覺這件事不能直白說出來，只是言語不詳道，「以前認得一個龍族的，你知道龍族好享受，有些行為舉止與凡人類似。」

「真想見見你那位朋友。」敏銳察覺到不對勁，溫琰也只是微微一笑開玩笑的提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有什麼好見的，不過一個狂妄自大的傢伙罷了。」容卿立馬板起臉，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果然溫琰一副瞭然的模樣點頭，「我知道了。」

忍了半天見溫琰專心吃早點不再詢問這事，容卿狐疑道，「你明白了什麼？」

「嗯...」溫琰先是一笑，而後沉吟片刻才道，「我跟之前你認識的各族都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容卿好奇道，他的確覺得溫琰與旁人不同，可卻不懂二者的區別，只是想對他好，就這麼做了而已。

溫琰放下筷子，把容卿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含笑道:「我比他們脆弱。」

容卿微怔，手掌感覺到的炙熱以及心臟的跳動傳來，一瞬間竟是不知自己是個什麼感覺。

「不管是什麼種族，對於同樣感情的對象，總也是偏向脆弱的那方。」溫琰唇角忍不住上揚，「更何況，你本更喜歡我。」

本還想反駁的容卿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總覺得溫琰說的不對，可溫琰及時補上的那句話讓他徹底不知該如何反駁，他本就不是個能言善辯的，只能默默在心裡說了一句不對。

秦嵐看看微笑的溫琰和微微皺眉的容卿，他活了三百年，普通凡人的心思基本還是能看透的，可他卻半點也看不透溫琰那完美無缺的笑容背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心思。

他也只能肯定一點，溫琰沒有直接害他的意思，所以才敢留在他身邊，至於容卿，他不得不承認，他還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雖然在笑，可溫琰卻覺得疲累至極，他快支撐不下去了...

「我們繼續趕路吧。」容卿起身去收拾東西，自從溫琰失明之後，這些事一直都是他在處理。

溫琰微抿雙唇，起身，風輕雲淡的面上沒了笑意，「我出去走走。」

容卿抓著衣服的手一緊，沒像以往一樣跟出去，他知道，溫琰說的是要一個人出去。

暖人的日光，嘈雜的人聲，早點和鮮花青草的氣息，可唯獨眼前是一片黑暗。

當初，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醒來時眼前的黑暗卻告訴他，他的想法有多天真。

「小心腳下！」溫琰的意識在那一瞬間回籠，覺得那聲音耳熟的同時收回腳。

「多謝。」溫和有禮的轉身，微微躬身道謝。

「不用客氣。」那人似乎有些遲疑，木木的站在溫琰面前，半天才道，「公子眼睛不便，出門也該帶個人。」

「我不過是出來走走，不必總是麻煩他人。」任誰都聽出溫和的話語中，帶著不容置喙的拒絕。

那人顯然聽了出來，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當容卿在河道邊找到溫琰時，正是艷陽高照，街上人最少的時候。

滿是敵意的看著不遠處的巷子，人族或許會因為陰影的關係看不見，但在他眼裡，那個人卻是全然沒有防備的站在那裡。

因為沒有感受到敵意，他一直容忍這個人一路跟著他們，但在溫琰的身上嗅到微弱的屬於那人的氣息。

「容卿？」不太確定的開口，他看不見，所以容卿每每靠近都會故意發出腳步聲，可他的確感受到了容卿的氣息。

「嗯。」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站著的人，「行李已經收拾好了。」

微微皺眉，語氣也不太確定，「這一路上，是不是有人一直跟著我們？」

「你怎麼...」那人跟的遠，應該是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從來也不會真讓他看見，這麼明顯的出現還是頭一次。

「那人身上是不是有一個燕型玉訣？」他想了半天也只有這個人才會跟著他了。

「有。」走向前一步，抓著他的手腕，「他是誰？」

溫琰瞭然的點頭，復而笑道，「和你那個龍族朋友一樣的朋友。」

明顯感覺到抓著自己的手收緊，笑意更深，「曾經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朋友呢。」

「怎麼了？」趕緊抓住鬆開手的人，一副不解的模樣。

「把他趕走。」他不在意這個人無非就是因為不覺得他能做什麼，但如果溫琰在意這人，那肯定就不一樣了。

「為什麼？」溫琰輕笑，不等他解釋就湊過去，「因為我在意他？」

「對！」堅定的回道。

毫不掩飾的應聲反倒讓溫琰一愣，隨即笑開，「倒是我庸人自擾了。」

所有的陰霾和落寞一掃而空，直接粗魯的扯過容卿的衣領，額頭抵著額頭，「趕走他，不如讓他心甘情願的走。」

「怎...」麼讓他心甘情願的走，後面的話都盡數被堵了回去。

陰影里的人傖悢後退，消失在巷子里。

「溫琰...」杜思瀚手緊緊攥著燕型玉訣，似哭非哭跌跌撞撞的走著。

「我就是一個膽小鬼...」如果他當初更有勇氣一點，和溫琰說明白一點，或許，他們就不一樣了。

溫琰閉著眼睛慢慢由容卿扶著走在河邊，只走了一會，他就停了下來，淡笑道，「其實處處受人照顧的感覺也是不錯的。」

容卿不做聲，他太了解溫琰了，以他的高傲，根本無法忍受這種處處被人照顧的感覺。

「但是...」溫琰睜開雙眼，「偶爾為之就好。」

聽了這話忍不住的嘴角上揚，他就知道，容卿在心裡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