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一直重複著停止開門進人，關閉上升消失的過程，期間女孩一次比一次沉默，無臉男的臉也越來越清晰。

直到十七樓停下，女孩抗拒的不肯進電梯，被著急打卡上班的女人拖進電梯，無臉男的臉也完完整整的顯現出來。

他的眼睛很小，細細長長的眯成一條縫，如果不是以已知結局的局外人身份在旁觀看，他們也看不出來男人看向女孩時眼底的狂熱…

毛默渾身一冷，難受的搓了搓胳膊，不想再看下去，滿臉的失落。

這隻是女孩生前有關電梯的記憶，在最後一次電梯門閉合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電梯恢復正常緩緩上升。

「叮咚」一聲輕響，二十二樓到了。

巫叢權微抬下巴示意毛默喚醒昏迷的兩人，臨出電梯前又開口:「將功補過，把那男的抓住，這次就不給你記過。」

「是！」毛默愣了一下，激動的竄起來站的筆直，大聲應道，把電梯口的人嚇了一跳，紛紛看了過來。

在和平條約的限制下，他們這些非人類是不可以主動管人事的，只有苦主找上門，或是其他人類主動求助，他們才能管。

毛默本以為巫叢權也不會管，才會那麼沮喪，現在獲得許可權，自然高興的跟什麼似得，暗自發誓要讓這個男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寧荀喻輕輕撇了他一眼，摘下藍牙耳機放在口袋裡，扶著還沒完全清醒的楊曉芳出去。

「唉，寧先生是做什麼的？」巫叢權避開楊曉芳，從另一邊自來熟的勾上寧荀喻的脖子，「我也在這裡上班，咱以後也能一起吃個飯呀。」

寧荀喻腳步不頓的扶著楊曉芳往前走，就跟身上沒掛著個累贅似得。

楊曉芳還有些刪除記憶的後遺症，意識是清醒的，就是身上使不上勁，被扶著坐到休息室，見陳科被扶到她身邊，下意識的皺眉往邊上挪。

寧荀喻正好轉身去給她接水，沒有看見這一幕，巫叢權坐在單獨的沙發座上，沒形象的斜靠在一邊，用手支著下巴，眼睛緊緊盯著寧荀喻鼓起的肩頭。

小白虎崽大約是睡著了，團在人肩頭一動不動，隱隱能看見它呼吸時的微弱起伏。

惡魔種子說沒在寧荀喻記憶里搜尋到白虎崽來歷這點，巫叢權是信的。

作為一個寄生類魔物，寧荀喻同意它寄生的那一刻起，就等於是將自己攤開了給對方看，所思所想皆瞞不過它，而惡魔種子在寄主未死的情況下，是不能離開寄主的，所以它並沒有說謊的必要。

契主本人不知道，白虎崽又太小，無法溝通，這就很難辦了。

「荀喻…」楊曉芳接過水沒有喝，猶豫著，似乎是難以啟齒。

「謝謝前輩！」陳科是年輕小夥子，恢復的很快，受寵若驚的連連道謝，接過水快速喝了下去。

「組長，寧先生好像遇到麻煩了。」毛默湊到巫叢權耳邊小聲的把剛剛去衛生間聽到的事告訴他。

他剛剛把陳科放下就急著跑了趟衛生間，好巧不巧的聽到了一個有關於寧荀喻的大八卦。

為了求證，毛默還特意去網上搜了下，此時直接把手機拿出來給巫叢權看。

搜索下一排排報道映入眼簾，巫叢權從上掃到下，檢討下來，基本都在說一件事:網文大神硝燼抄襲並且欺壓同公司新人。

硝燼其人是早年就在在網文界封神的大神作家，巫叢權等所有組員在龍天心的安利(威脅)下跟著看過他的書，知道他主打懸疑恐怖的招牌，為人極其注重隱私，別說個人信息，網上連張流傳的照片都沒有，皮下粉絲無數，基本不參加簽售會，偶爾一次，說是人山人海都不誇張，至少巫叢權有次跟著他的鐵粉龍天心湊熱鬧，就連暴力如龍大小姐也沒擠得進去。

氣的龍天心回組後好幾天沒吃飯。

毛默這會跟他說寧先生…巫叢權驚訝的抬頭看向那個渾身上下都寫著「滾遠點」這三個字的男人，似乎也不是太意外？

就是不知道龍天心要是知道她男神被渣男渣了是個什麼反應。

想想還挺有趣，巫叢權不禁樂了。

「荀喻…」楊曉芳皺著眉頭為難的又喊了人一聲，最後嘆了口氣，放下杯子抓住他的手:「聽姐一句勸，就跟公司服個軟吧，啊？」

見寧荀喻沒吭聲，楊曉芳有些著急的拉著他，「再這麼鬧下去，你今後還怎麼在這行立足？」

因為有外人在，楊曉芳話也說的隱晦，要不是毛默意外在衛生間聽到別人幸災樂禍的討論這事，還聽見寧荀喻的名字，他也猜不到他們說的什麼。

寧荀喻大約是聽進去了，垂眸不吭一聲。

「前輩，我現在就去澄清這件事。」陳科立馬錶態，生怕寧荀喻不信他，「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這件事的，公司里都知道前輩其實很照顧我們，我一直很欽佩前輩，前輩是我的偶像！」

楊曉芳回以一個涼涼的眼神和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扭過頭懶得看他，寧荀喻更是連眼神都沒給一個。

巫叢權看見陳科失落的低頭時眼底的嘲諷和不屑，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是誰搞的鬼一目瞭然，大戲看到這也就夠了，接下來就等出結果，那些麻煩的過程巫叢權懶得聽。

於是起身勾了寧荀喻胳膊把人拽到一邊，不由分說在他的襯衫口袋裡塞了張名片，故意做作的拋了個媚眼過去:「寧先生考慮考慮來本公司發展。」

他們組雖然不招外人，但跟龍天心一樣做個顧問賺點功德還是可以的，寧先生身手也過的去。

「走了。」順勢在盯著手機打字的毛默頭上一敲，人已經走到門口。

「老大等等我…」毛默按下發送鍵，拽著挎包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等電梯時，巫叢權站在出事的電梯外，面前的電梯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別的，他卻總覺得不對勁。

那小鬼說實話並不是多厲害，看回溯記憶也不是死在電梯里的，怎麼會出現在電梯里呢？

是有人將她困在裡面，還是她的屍骨被人放在了這裡。

「交給你一個任務。」巫叢權用手指抹過冰冷的電梯門，往後退一步，微笑著看向毛默:「看看裡面有沒有那小鬼的屍骨。」

「啊？」毛默呆愣愣的看向明顯不打算解釋的組長，只好任勞任怨的走過去，腦袋抵住用意識侵入電梯井。

植物類的種族天賦便是能溝通大地，只要是牢牢紮根在地上的，他們都能進行溝通，有意識的或許會被拒絕，但這棟無意識無生命的鋼筋水泥體顯然是不會拒絕的，探查大樓對毛默而言小菜一碟，也算是他在組裡獨有的技能了。

整個小組在毛默進組前，集齊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六個代表性動物，有解玉和華莎莎這種水路單棲，也有七日和月中這種路空路水雙棲，更有巫叢權和龍天心這種水陸空三棲的。

毛默曾經一度認為，巫叢權挑選他進組是為了增加物種多樣性。

畢竟看的順眼這種理由實在拿不上檯面。

「沒有屍體。」電梯就是電梯，沒有藏屍，毛默這時候也回過味來，意識到小鬼憑空出現在電梯里的這事並不簡單。

「回去問問寧先生，他在那小鬼身上留了功德。」小鬼的死亡回溯和地點都不對，現在也只有找寧荀喻去把小鬼追蹤回來，巫叢權沖毛默打了個響指，往回跑。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電梯口就只剩下巫叢權和毛默兩個人，返程去找寧荀喻的路上也空蕩盪的，鬼影都不見一個，本該上班時間喧嘩吵鬧的樓層突然安靜下來，安靜的有些詭異，巫叢權對這些視而不見，快步走到休息室。

「嘖，著道了。」巫叢權推開休息室的大門，裡面果然空無一人。

雖說有點丟臉，但巫叢權還是挺好奇對方是怎麼做到讓他毫無防備進入結界的，又是什麼時候。

「老大？」毛默還沒遇到過這種事，見連巫叢權都栽了，頓時覺得草生無望，捂著腦袋哀嚎一聲，那聲還沒出口，接收到巫叢權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放下手老老實實的站的筆直，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喘。

「有趣。」不再去管毛默的反應，巫叢權撿起茶幾上喝了一半的溫水，黑不見底的眼眸緩緩褪色充血，化作駭人的鮮紅豎瞳，紙杯背身飄起淺淺的霧氣。

那是寧荀喻端給楊曉芳的杯子，杯子上還殘留著兩人的氣息，森冷的蛇瞳順著這縷若有若無的霧氣掃過去，最後停留在玻璃窗前。

「寧先生這回該欠我一個人情。」巫叢權放下水杯自言自語的走到窗邊，單手按在玻璃上，入手軟綿溫熱如同發酵的麵糰表面，稍稍用力，玻璃表面紋絲未動，手指卻往裡陷了一截，指尖觸碰到柔軟的帶著體溫的布料，嘴角上揚，猛的用力過去抓住那團衣服往回拽。

「不如以身相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