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沒有繼續跟巫叢權貧嘴，慢慢落在地上，她手腳僵硬的像是老化的提線木偶，每動一下，就會有「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

寧荀喻沒有等她過來，就上前一腳將她踹翻在地，足尖抵著小女孩的腹部踩下去，惡魔種子代替他說道:「濫殺無辜，當誅！」

「荀喻你回來！」楊曉芳一句話剛脫口就愣住了，完全沒預料到這人能比鬼還凶。

「唉，等等等等…」巫叢權沒想到他一聲不吭的就動手，速度之快讓他來不及阻止，且武力值直接碾壓這小鬼頭，眼看小鬼就要被他踩得神形俱滅，連忙上去把人拽下來，「不要那麼暴躁，對小朋友要有點耐心，看把她嚇得。」

被嚇到的小朋友張開小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撲過來抱著寧荀喻的腿就要咬，被寧荀喻用另一條腿再次踹翻。

「可怕可怕，嚇死老子了…」惡魔種子後怕的說道。

「大家這麼暴躁做什麼。」巫叢權笑眯眯蹲在小女孩面前，暗自施壓讓她動彈不得，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勸道:「像我一樣做個熱愛和平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好嗎？」

您的熱愛和平遵紀守法是因為懶…毛默在心裡默默吐槽。

「在背後說人壞話的會摔跟頭哦。」巫叢權頭也沒回的笑道，他是詛咒神，說壞話時哪怕隨口一說也和言靈的作用類似，也就是傳說中百發百中的烏鴉嘴。

毛默當下平地一摔，徹底老實了，他到現在也不敢說話就是在擔心違反巫叢權的話，會被他的烏鴉嘴剎到。

「冤有頭債有主，小鬼你要報仇也得找對人，哥幾個沒招你也沒惹你的，怎麼就沖著咱來了呢。」巫叢權苦口婆心的勸著。

小女孩已經化為厲鬼，原本就因著年紀小作為人的意志不夠堅定，加之死的又太過凄慘，此刻心裡頭只有怨懟，要把電梯里的人全部殺光，身體被壓制也要伸著脖子去咬人。

巫叢權蹲在小女孩面前念了好幾遍超度的經文也不見反應，不由得嘆氣，「你這脖子伸啊伸的不累嗎，小心頭掉下來。」

在一旁等著的寧荀喻突然飛起一腳將小女孩的頭顱踢飛出電梯口，小女孩的身體瞬間化為灰燼。

「…」巫叢權沉默一瞬，默默的放下準備去擰斷小女孩脖子的手，給了寧荀喻一個敬佩的眼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女孩消失後，電梯恢復運轉，頂燈大亮，照亮了整個鐵盒子，刺的眾人習慣了黑暗的眼睛一眯，巫叢權看過去樓層的指示燈停在了一樓，沒有樓層被點亮，電梯卻開始緩緩上升。

電梯在二樓停下，鐵門大開，外頭安安靜靜的，陳科迫不及待的想要跑出去，被寧荀喻扯著後領子，粗暴的摔在後面。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職業裝沒有臉的盤發女人緩緩出現在了門口，正一步一步的向眾人走來，隨著她的出現，更多形形色se的無臉人也都陸續走了進來。

他們像是完全看不到電梯里的五個人，也碰不著他們，把電梯擠得滿滿噹噹的。

楊曉芳的手緊緊拽著寧荀喻，無意識的掐痛他也不自知，臉色白的跟這些無臉人有的一拼，陳科比她好些，在知道這些「人」碰不著他之後，就漸漸冷靜了下來，卻還是一樣的不敢出聲。

巫叢權對毛默使了個眼色，毛默自覺的低頭戴手套，將修改記憶的藥水倒在手上，快速抹過兩個凡人的脖子，侵入他們的記憶，將有關鬼怪的記憶刪除，只留下關於電梯故障的，扶著昏迷的人讓他們緩緩躺倒。

寧荀喻沒去管他們，始終防備的看著電梯口，緊繃的腰背沒有放鬆一絲一毫，巫叢權看見覺得好笑，湊過去戳了戳他肩頭的鼓起，那鼓包動了動，向上爬到衣領口，見是他，又把小腦袋埋進領口，兩隻後爪一蹬一蹬的，要多可愛有多可愛，巫叢權忍不住手癢的再度戳了戳，小傢伙加快速度，一下子溜到了後背去。

見寧荀喻根本不理會自己幼稚的舉動，眼神都不錯一下，越過眾多虛幻的人看向電梯口，巫叢權心裡不免有些不爽。

「回溯死亡罷了，有什麼好看的。」把小鬼腦袋踢飛時也沒見這人這麼戒備，現在安全觀看劇情居然這麼較真。

「比你好看哈哈哈哈哈哈…」惡魔種子好心的幫寧荀喻讀出內心，並且毫不留情的表達出自己的幸災樂禍。

巫叢權不怒反笑，溫柔且強硬掰過寧荀喻的腦袋讓他看向自己，兩人身高相差無幾，一雙上那雙深邃的棕色眼眸，他突然忘了之前的問題，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你多高？」

「184還算湊合，老子修成人肯定比他高。」

「…」巫叢權沉默片刻，望了人頭頂一眼，掛上虛偽的笑容誇讚道:「這高度已經很不錯了。」

這句話不知是哪裡引起了寧荀喻的注意，居然破天荒的將目光轉過來，右邊臉頰的肌肉微動，嘴角也似乎上揚了些。

巫叢權別的不說，臉皮絕對夠厚，十分坦誠的和他四目相接，半點不虛，笑吟吟的也不說話。

「咱這好歹也是過命的交情了是吧，那可是比親兄弟還親了，這不兄弟我有個不情之請，借你這貓仔幾天，包借包還。」

殺了契主是下下策，白虎崽太小，道行不夠，又太親近契主，短時間內巫叢權沒辦法讓它和自己配合趁著契主死亡的那一刻脫離契約，當下就唯有一種方法，帶它去凌源山找守山人。

守山人手上有一把能斬斷一切因果的長刀，沒有契約，白虎崽想去哪就去哪，他們不會強制要求每個幼崽待在凌源山，凌源山只是所有特殊生物幼崽最後的庇護所。

巫叢權說這話其實也是試探，在短暫的接觸過後，他懷疑寧荀喻訂立契約的初衷並不簡單，這人實在太不像那種為了得到力量不顧幼崽死活強立契約的人。

幼崽的主動親近也能佐證這一點。

惡魔種子安安靜靜的沒吭聲，寧荀喻也不知看見什麼了，從他身側穿行至電梯口。

電梯口的角落裡，白裙子的小女孩一手抱著洋娃娃一手被沒有臉的女人牽著，稚嫩幹凈的小臉上滿是笑容，她的嘴巴張張合合正努力抬起頭看向女人說些什麼，女人也耐心的低著頭看她。

這是女孩的記憶，自然也是電梯里唯一有臉的人，也不知是有多大的怨恨，連自己母親的容顏也記不清了。

電梯門緩緩合上，頂燈閃爍了一下，塞滿整個鐵箱子的虛影緩緩褪去，電梯內再度空蕩盪的，就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毛默拚命的指著自己往巫叢權跟前湊，比手畫腳的，強調著自己的存在。

「行了，說話吧。」巫叢權原本不讓他說話就是逗逗他的，誰知道他這麼死心眼，真就一句話都不敢說，此刻只覺得這傢伙無趣極了。

還是寧先生比較有趣。

「我剛剛看見一個男的一直盯著那小孩看！」毛默得到允許，立馬把自己無意間發現的事說了出來。

巫叢權沒忍住笑了，故作嚴肅的握拳放在唇邊咳了一聲，揶揄的看向寧荀喻，寧荀喻面無表情的看著電梯門，根本不看他。

「哦～這都讓你發現了。」他故意發出抑揚頓挫且拖長語調的聲音，用胳膊去撞某個人，「寧先生，不解釋下？」

寧荀喻懶得理他。

電梯再度上升。

「啊？」毛默傻乎乎的看了看兩人，突然意識到什麼，連忙擺手:「沒有沒有，不是寧先生，是另外一個男的，一個無臉男！」

「無臉男」三個字一出，電梯再度停下，正是三樓。

電梯打開，依舊是一群無臉人將鐵箱子擠得滿滿噹噹，這次的小女孩抱著洋娃娃，低著頭，牽著她的女人低著頭似乎在詢問什麼，可小女孩卻始終沒有抬頭。

「就是這個男人！」毛默從虛無的人群里穿梭而過，指著和那對母女較近的位置，那個始終對小女孩方向半低著頭的男人，這次那男人臉上居然隱約有了五官。

「他該不會…」毛默突然意識到什麼，難以置信的看向巫叢權，想要得到否認的答案。

「才發現？」巫叢權挑了挑眉頭，覺得這新人有夠遲鈍的。

「這小鬼還不到八歲，橫死後化為厲鬼，殺過人染上血氣，已是沒法投胎轉世了。」巫叢權無奈的給毛默科普，睏倦的打了個哈欠，聲音也懶懶的。

巫叢權先前給她超度是可憐她小小年紀遭遇不測，想試著救一救，救不了他自然就只能滅了她，此刻話鋒突然一轉，曖昧的勾住那人的脖子，故意大聲道:「不過我們的寧先生倒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寧荀喻那一腳看似不近人情，兇殘至極，卻是恰恰好卡著時間點，在他出手前保住了小女孩的魂魄，還用功德給小女娃換了一線投胎的機會。

這也是巫叢權最終選擇文明的方式要白虎崽，而不是直接動手搶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