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餓受凍的日子越來越多，食物也停止了投放，逐漸有人在一夜受凍之後，再也醒不過來，牢房裡開始還有些老鼠，螞蚱之類的小動物，再後來這些東西都被人逮著吃完了。

當初的十九個人到如今已經只剩下六個，腐爛的屍體被堆積在牢房的角落，死亡的惡臭刺激著鼻腔，剩下的人都睡到了離牢門口最近的通風處。

餓到沒有理智的人終於將念頭打到了『現成的食物』上，好幾天沒有下雨了，地上濕潤的水漬都被人舔幹凈了，陸安之也不得不再次放棄底線，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角落的屍體上。

三個月？還是四個月？已經記不清楚時間了，髒亂的牢房，惡臭的屍臭味，陸安之甚至都快以為他的人生被這些玩意兒填滿了。

白澤的樣子他也快要記不清了，一遍又一遍的靠回味著和白澤相處的點滴，支撐自己作為人的意志。

「呵呵呵，去你媽的組織，去你媽的……」別說是食物了，他已經三天的滴水未進。身邊的人已經爬到了屍體旁，張嘴大口大口的吃著，吐了又吃回去，吐了再塞回去……

等到混亂散去，陸安之也到了那片狼藉的地方。

閉上眼睛想要咬下去，但還是生生忍住了。

不行，這樣吃會拉肚子導致脫水，實心肉也不是說嘗就可以嘗的。

選擇一具稍微新鮮的，陸安之從懷裡掏出在地上磨得鋒利的石頭片，索寞到屍體的手腕，劃開，冰涼粘稠的液體開始流淌出來。

血液的腥味就當做在吃過期的生魚片。

求生欄目不是常常播出，非洲大草原的一些人不吃食物，每日靠飲用牛血補充水分和營養麼？

石頭片劃拉開肚子。

『新鮮的內臟也可以補充營養，而且不容易細菌感染』肝臟，心臟……

當晚又有倆個人嗚咽著低聲哭泣著離開了人世，剩下的那一個人瘋狂的用頭撞擊著牢房的牆面。

「阿白，我好像也快要堅持不住了。」陸安之麻木的看著眼前的景象，感覺他正在蛻變成什麼很可怕的東西，再也不像個人類。

渾渾噩噩的又度過了不知道多少天，半拉開的牢門終於整個被推開。

陸安之伸出手指在陽光下抓握，像是要緊握住陽光。

「陸字型大小房？真是臭死了，趕緊帶這位陸大人下去洗洗弄幹凈，我才好去去稟告那位大人，陸號選出來了，二十個狼崽已經備好，可以開始下一個階段。」又是一身黑衣帶著面具的男人，他用手裡的鑰匙打開了牢門，示意坐在地上的陸安之起來跟他走。

陸安之偏了偏頭打量了他一番，像是在看一串列走的肉排，那毫無感情的目光看得黑衣人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陸、陸大人？屬下不是說您臭，這地方和您的身份不搭，由屬下帶您洗漱一番好麼？」

原來不知不覺，偌大的牢房裡只剩下陸安之一個活物了，他算是透過了這場養蠱試的篩選。

「名字。」陸安之從地上慢慢爬起來，第一次走出牢門口，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他還記得和這個黑衣人小小的約定，卻再也想不起白澤傻白甜的笑容。

「呵呵呵，小人是專管陸號房的卒軼就叫暗六，不足為提，呵呵，不足為提。」黑衣人暗搓搓的佝腰站在陸安之身邊，以免陸安之因為身高的緣故而仰視他，對他生出不滿來。

「陸？是啊，陸。」陸安之喃喃自語，嗤笑一聲，跟著陸號往外走去。

走過一段向上的石階，陸安之終於離開了那個讓人難以呼吸的地方。

外面是個艷陽天。

即便是在牢房裡陸安之也見得到這些人刻意從門縫裡留下的光，所以室外的陽光並不刺眼，但身體的皮膚太久沒有接觸到太陽光的照射，陽光給人的感覺不是溫暖的，而是異常的冰冷。

環顧四周，和最先的猜想一樣，這是一個頗具規模的組織，地上有十幾二十個挖空的地窖，裡面也有黑衣人領著髒亂不堪的孩子出來。

從地窖出來後，四周是四四方方的校場，校場再過去能依稀看到一些建築群落，後背是被磨砂到光滑的山壁，這個基地應該建立在某座深山裡。

「哇嗚，哇！哇！汪！」一個蓬頭垢面的小孩被黑衣人用繩子捆著脖子，發出像是狗一樣的叫聲，不知道他在暗無天日的地窖里怎麼過活的，竟然還保留了很是厲害的彈跳力，完全不顧脖子會被繩子拉緊斷氣的危險，猛的跳到了牽著他的那個黑衣人的臉上。

他揮舞著長長的指甲劃拉著面具，發出『咔呲咔呲』的刺耳聲音，感覺指甲劃拉不開，甚至整個攀爬到了黑衣人腦袋上，開始上嘴咬面具。

隔著一大段距離，陸安之都能感受到二號那邊的黑衣人散發出濃重的絕望味道。

不能打，不能罵，還得貢起來的熊孩子，牽引繩都不管用。

這人是狗養大的麼？還是瘋掉了？

注意到陸安之的視線被那邊的孩子吸引，身邊的暗六開始給陸安之做起了介紹，「那位有些瘋癲的是貳號房的貳大人。那邊是壹號房的壹大人……」

名字就是牢房編號？那確實，那貨夠二的。

那人敏銳的注意到了陸安之的視線，來迴環顧四周看了一會兒，發現了他，立刻從黑衣人的頭上跳了下來，四腳著地，眼睛直勾勾的頂著他，喉嚨里發出犬類一樣的底吼聲。

「嗚————」

「去。」陸安之反射性的撿起腳邊的樹枝，朝貳號丟了過去。

樹枝擦著貳號的頭皮飛過去，啪嘰掉在了地上，貳號看了一眼，兇惡的朝陸安之這邊吼叫，指甲劃拉地上的泥土，要不是有人拉著脖子上的繩子，他應該會咬斷陸安之的脖子，「汪嗚！」

「貳大人，小的拜託您消停些罷！」越來越多的孩子被送了出來，牽著他的黑衣人感覺面上無光，更害怕被那位大人知道後反感自己，死死的拽緊了繩子。

「抱歉，條件反射。」陸安之拍拍手，裝作無辜的樣子，繼續看周圍的風景。

嗯，我看那顆樹就挺綠的，那顆也很綠。

「……陸大人，走罷，您的房間在那個方向，洗完澡就可以用飯了。」

「嗯，吃飯。」說著，陸安之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看的暗六後背的寒毛又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