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小的更衣室的時候，天上早已開始下起了小雪，飄飄灑灑。

落在地上，早已聚成厚厚的積雪，人踩在上面的時候，甚至還會發出輕微的嘎吱嘎吱的聲響。

離宴會舉行的地方已經有一段距離了，隨著相隔的越來越遠，那些喧囂也逐漸褪去，被安靜所取代。

付玉汐神色悠然，手上提著燈籠，慢慢悠悠的走著，以防沾濕鞋。

忽然她停下腳步，支起耳朵，停了幾秒後，忽然緩緩的低下頭，吹滅了手中燈籠。

兩隻精緻的耳朵在寒風中動了動，準確的找出方位。

付玉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腳步。

應該沒錯吧？

好在在雪地里，四周的一切都是微微明亮的，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付玉汐是不會吹滅燈籠的。

七繞八拐的，尋著說話的聲音，付玉汐越走越偏僻，最後不知是到了個什麼地方。

一看就沒什麼人過來。

但是看起來，非常適合殺人放火、商議要事。

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躲在假山後的付玉汐聽清。

「……你可有何打算？」

靜下心，付玉汐就聽見這麼一句話。

「臣準備毛遂自薦，請求趕赴邊疆，滅掉匈奴威風！」

這是誰？付玉汐從入宮一來，從未聽到過這個聲音。

「向將軍，窮寇莫追。」

付玉汐想了想，應當是那位常年居住邊疆、抵抗別國騷擾的向北向將軍。

此人可以說是當代岳飛，致力於精忠報國。

「臣自有分寸！」向北回應，語氣有些激烈，「倒是二皇子，要如何應對？」

沉默一瞬間，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

「本皇子的事，向將軍還是莫要管。」

果然是他，月國二皇子，林澤言！

付玉汐立刻打起精神。

「臣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請二皇子照顧好舍妹！」向將軍的聲音也帶著幾分冷意，看著是個疼愛妹妹的兄長。

「向將軍多慮了。」林澤言冷笑一聲，「南南如今是本皇子的人，本皇子自然不會讓人欺負了她。」

「如此甚好。」

隨後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題就開始偏向帝王之家的二三事了，似乎是意見不和，險些吵起來，總歸是不歡而散。

付玉汐靜靜地倚靠在假山上，聽著有人離去的聲音後，小心翼翼探出頭偷偷瞄一眼，隨後發現林澤言仍舊站在原地，不由得有些躊躇，開始考慮著要不要走出去。

畢竟這可以說是一個討論條件的好時機……

「怎麼，還不出來？」

正當她舉棋不定的時候，林澤言突然轉過頭，看向付玉汐所在的位置。

哎呀呀，被發現了呢。

付玉汐勾起一抹笑容，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手中還握著一盞已然熄滅的燈籠。

「參見二皇子。」嬌嬌悄悄的行了個禮，不等林澤言回應，付玉汐便自顧自的站起身，道：「剛剛在假山後太長時間，腿有些軟，二皇子不介意奴婢自己站起身吧？」

「呵。」林澤言冷笑，陰霾的看著她，「你倒是大膽。」

一雙眼睛深不見底，落在付玉汐身上，帶著打量的意味。

是她？

「哎呀，二皇子言重了。」付玉汐媚笑道，「奴婢的膽子，可是小的很呢，這不，不經意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話，此刻更是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呢。」

林澤言玩味的一笑，「是嗎？我看你從容不迫、昂首挺胸，實在是沒有半分惶恐不安、不知所措的樣子。」

面對林澤言毫不客氣的話，付玉汐輕輕笑了一聲，眼神明亮，「二皇子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這般對待一個弱女子，可不是君子作風。」

「弱女子？」林澤言又重複一遍，意味不明：「本皇子可看不出姑娘是什麼弱女子，說吧，你想要什麼？」

嗯，很好，幹脆利落，她喜歡。

付玉汐眼珠一轉，嬌笑，「二皇子何必如此客氣？」

林澤言粗暴的打斷她，懶得與她虛與委蛇，「少廢話！」

見此，付玉汐也就直奔主題，抬頭對上他的眼，「我想和二皇子合作。」

這個時候，她身上那種弱柳扶風的氣質已然係數消失，某些不曾被人察覺的，悄悄浮出水面。

林澤言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著她的下文。

「我助二皇子得到您想要的，如何？」

他想要的？林澤言淺淺的蹙眉，有些懷疑她是在試探他，便一口拒絕道「不如何，本皇子沒有什麼想要的。」

「二皇子不要拒絕的這麼快嘛。」付玉汐笑容不變，「我可是有條件的……至於您到底有沒有想要的，您自己明白。」

說完意味深長的一笑。

看著她的笑容，林澤言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鬆口，「什麼條件？」

「二皇子可真是爽快。」付玉汐悠然的拍了拍手，走上前，壓低聲音，「我要二皇子登上皇位後，讓奴婢當貼身宮女。」

沒錯，登上皇位。

林澤言從來不否認他對皇位的興趣，雖然他隱藏的很好。

不糾結她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眼下讓他好奇的是——

「貼身宮女？」

對上林澤言狐疑的眼神，付玉汐笑，「二皇子不必多想。」

頓了頓，付玉汐又一次直白道，「奴婢自然有打算。」

「好。」林澤言點頭，「不過……你能幫助本皇子什麼？」

付玉汐漫不經心的抬起頭，心裡卻鬆了一口氣，道，「我能幫二皇子的可多了，相信二皇子在剛剛的宴會上，對於奴婢的表現，相必是十分滿意的吧？」

宴會。

確實，如果不是宴會上，眼前的女子借著他的力完美的解決了危機，林澤言早就選擇殺人滅口了，又怎會在此和和氣氣的談條件？

同時，林澤言認為，她聰明過頭了。

「本王……怎麼相信你？」林澤言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心中卻早就有了計較。

付玉汐暗自握緊拳頭，心裡冷冷一笑，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靨如花，「那二皇子想要什麼樣的保證？」

林澤言勾勾唇角，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一粒大紅色藥丸，「吃下去。」

切，還以為是什麼呢。

付玉汐撇嘴，心裡不屑滿不在乎的接過，卻做出一副猶豫的表情，最後咬咬牙，一口吞了下去。

「此藥名曰四月。」林澤言滿意的看著她服下，「每隔四個月必須服下一次解藥，否則就會毒發身亡、七竅流血而死，死時會受到錐心刺骨之痛。」

付玉汐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就像是控制不住的後退了幾步，跌做在地上。

林澤言見到付玉汐臉上的害怕，這才放下心，卻又在看到之後有些不忍，便安撫道，「不必擔心，只要你不背叛本皇子，就不會有事。」

付玉汐忙不遞送的點頭，看著林澤言走遠。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才站起身，滿不在乎的拍了拍衣服。

卻在下一刻嘆息一聲。

鞋子……還是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