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佑謙在太學裡百無聊賴地看著卷子，環顧左右，只有兩個端茶倒水的小廝遠遠地站著，幫忙的人一個沒見著。不禁心裡暗罵：這幫太學的先生都成了精吧！成心整他！

手下的卷子，十個有八個是照著他的書寫的答案，還有一兩個自視甚高，非要自己寫，本以為水準真有如何高，看了一眼，寫的什麼玩意兒！

「來人，就你們兩個，過來。」陸佑謙招呼兩個小廝。

「公子有何吩咐。」

陸佑謙隨手指著一摞卷子，對小廝說：「你倆幫我分卷子，答案寫超過兩頁紙的不要，字跡潦草的不要，剩下的再拿來我面前。」

「這……」小廝乙面露難色，想起先生吩咐的可是要讓陸佑謙一字一字的看。

「你不分我就不看，先出去透透氣。」說著陸佑謙起身就要往外走。

「公子別走，我們分就是了。」小廝甲捏了小廝乙的手心，急忙答應了。

甲悄聲對乙說：「這就是前些日子藏書樓三樓那位公子。」

小廝乙驚呼：「什麼！他是畫春……」

「小聲點！」

不得不提陸佑謙幹的另一件好事，前幾天他還沒離家出走時，與趙小狸喝了兩壇西域進貢的葡萄美酒，興緻上頭想作畫，迷瞪了半天愣是覺得紙不夠大，瞄上了藏書樓三樓的白牆，就著月光就開始揮毫潑墨。

翌日，負責打掃藏書樓的小丁上樓，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三樓的一整面牆上被畫滿了——春宮圖。

不同姿態、不同場景，活色生香，靡靡艷麗，色而不淫，美而不俗，整整十八幕。

龍陽十八式。

只見十八式的盡頭，一名衣衫落拓、披頭散髮的青年靠著牆坐著，手撐著頭似乎睡著了。

小丁掃帚一扔，慌不擇路地往下跑，一留神踩空滾了下去，不料被人接住。

「鬼、鬼啊——」

「你是不是瞎，不認識我了？」陸佑謙打了個哈欠。

"公子，公子……「

「別叫了，你說說，我畫得怎麼樣？」

「自、自、自然、是、極好的。」小丁結巴道。

「極好啊，那既然是極好的，那要是告訴了先生們，畫就沒有了哦。」

「你、你敢畫、畫春宮，還怕、怕什麼！」

「唉，你不懂，我怕什麼，我就是怕麻煩，你不說，三樓又不準其他人上去，哪裡會有人知道。」

「你污穢不堪！「舌頭終於直了。

「這是極致的美，說了你也不懂。」

「可也是污穢！我要去告訴先生！」

「在你看見先生之前，我先割了你的舌頭。」陸佑謙惡狠狠盯了小丁一眼，目光陰冷。

「你你你，我不說就是了……」

「要是想看，就自己悄悄的來，這是我們的秘密。」陸佑謙瞬間收了兇狠，露出一個意味悠長的微笑。

小丁知道了，和他一同住的三個小廝也知道了。

四人一邊小心翼翼守護這個秘密，一邊每天夜裡偷偷摸摸的去欣賞。

可偏偏那日之後，陸佑謙離開，直到今日才又出現。

陸佑謙才不知道兩個小廝內心的風起雲湧，徑直去了藏書樓三樓。

「你看這個，這姿勢，欲拒還迎，真是把最細微的情態都描繪了出來，就是太含蓄了點，你看這男人，如此高大威猛，想必床上功夫也不會差。嘖嘖，陸有錢真是個天才。」

一個熟悉的人聲傳入陸佑謙耳中，不用想他就知道是誰在對他的春宮圖指指點點。

「咳咳，我說，你能別折磨你家可憐的小太監了嗎？這種事他能懂？」

聞聲，趙小狸回頭，「陸佑謙，等你半天了！」

「趙小狸，你來這裡幹什麼？」

趙小狸，真名趙理，是當今聖上武泰帝第四子。因為」趙理說「很容易被人聽成」照理說「，所以在外一直用」趙小狸「這個化名。

「華陽姑姑同母後說，你回家了。正好我身體也好得差不多，母後就答應放我出來尋你。今晚賭錢還是喝酒，你挑一樣。」

「就你這病嬌樣，再讓你喝酒我等著被皇後娘娘剁成八段吧。「

趙小狸雖然被一身雪白的貂皮披風裹得嚴嚴實實，但露出來的小臉卻足以顛倒眾生。

有時候，陸佑謙忍不住會想，這要是個公主，早八百年就嫁出去了，還留的在這禍害他？

「在我面前你裝什麼，喝醉酒就敢在太學的藏書樓畫春宮，你以為你是哪路好貨？」

陸佑謙一拍額頭，想起了正事，決定不再糾纏這個問題。

「改天幫我找人把牆刷了。」說著，陸佑謙越過趙小狸，在自己寫字讀書的桌子前翻看著。

趙小狸剛出來透了口氣，就被陸佑謙安排了事情，」你自己不會刷，非得等著我？！「

「別不知好歹，難得畫次春宮，還不是為了讓你看看。」

」我還得謝謝你。「趙小狸顯然不信。

」不客氣。「

跟陸佑謙打嘴仗他就從沒贏過，趙小狸擺擺手，示意身邊的小太監，「找點東西把這牆刷回來，給太學留點臉吧。」

見小太監退了下去，趙小狸收了調笑的臉，說了正事，「你托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說來聽聽。」

「不是學生做的，是掃樓的小廝。」

「小丁？」

「不是，這個小廝就是書樓大掃除時調過來的，正巧那天我們出去喝酒……」

「叫什麼名字？」

「宋明，有人指使他。」

「查到了？

「對方藏得太好，我查不出來。」

「很正常，有備而來。「

陸佑謙的初衷，只是想私下把這書賣給富商大賈、官員權貴家的紈絝子弟，利益最大化的同時將風險降到最低。

買家得名，他得錢。

現在，書被賣成了爛大街，顯然是他被人盯上了。

「三樓全是陸家捐的藏書，整個太學都知道了這是你的地盤，自然是針對你。鬧得滿城風雨，也多虧學士大人幫你兜住了。只是，我不明白，對方這麼做的用意。」

陸佑謙搖頭，「不清楚，反正這條路算是絕了。」

趙小狸：「我可損失了一大筆呢。」

陸佑謙摸摸下巴，拿起一張桌上的宣紙，「我總覺得這事，還沒完。」

「我已經找了個理由把宋明支出太學，關進了溫泉別苑的地牢。」

「那有時間我去審審他，現在你先跟我走。」

「喝酒去？」

「太學的老頭讓我改這次的卷子，成心噁心我。」

趙小狸直覺不好，「那個，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

一把拎起趙小狸的脖頸子，陸佑謙不懷好意地望著他，「是不是親兄弟，跟我走。」

趙小狸不敵陸佑謙有體力，大喊：「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