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對視始終是小朋友的弱項，很快就表示投降，輕輕推他的胸口：「你別這樣看我……」

修尹左手撐牆，空餘的右手正用托著他的臉，柔軟而溫熱的手心沿著他的下頜線慢慢往唇邊滑，直到拇指指腹抵住他的下唇，輕輕磨蹭幾下，眼神深沉。

李玉生心裡有預感他要幹嘛，推他胸口的手再次緊張地蜷曲起手指，揪住他的衣襟，喉結滑動，視線從他的眼睛滑到他的嘴唇，看清上面細緻的紋理。

想到他曾與他唇齒相依親密接觸，他感受過這兩片薄唇的溫柔和力道，也以愛意回饋過。

他雙唇顫巍，無意識地微張，仰視他的眼睛，待吻的狀態。男人慢慢靠近，光是呼吸相聞，他已經感覺力氣從身體里流失了，如水向他流淌去，眼皮沉重地向下……全身心嚮往著。然而，吻沒有在期待中落下來，是耳朵先收到信號，男人幾近於無的氣聲：「想我麼？」

偏偏要這時、這樣問，不想念就不會吻他似的。李玉生飛速親他一下，近在咫尺地瞪他。如果不想，那深夜裡給他發信息是幹嘛？他就是故意要他說而已，他明明都知道，他也知道他知道。

「不想！討厭你。」小朋友鬆開他的衣襟，覺得他實在煞風景，要推開他去入座了，反而被按著肩膀定在原地，被迫抬起下巴，目光重新在空氣中交匯。李玉生被他看得情動，還是抬手了，貼近他圈他的脖子，聲音也小，面頰也紅：「修尹……」唇瓣軟，舌頭也軟。還好他下樓前用了漱口水……李玉生同時嘗到他嘴裡的薄荷味。

距離他們上一次親吻是什麼時候？李玉生朦朦朧朧地想，一周前，表白那天晚上，返校，在宿舍樓下，車子里，有冷氣，還是熱，空氣也躁動不安，他寬厚的手掌貼在他的後腰處，在他沒有力氣的時候支撐他的身體，貼著他的耳畔道：「想念我。」

他失聯前布置的「作業」。他向來是好學生，沒有哪一次不完成作業。想到這裡，好學生本來凌亂的呼吸節奏直接打住，把自己憋著了，推他。

修尹以為是他青澀的吻技問題，揉他的後頸示意他放鬆，短暫的分開後，再次吻住他。李玉生笑著躲，雙手捧他的臉：「你有沒有想我……」

「嗯？」

「有沒有！」

「你猜。」

「我猜，你肯定特別想我，」小朋友捏他的面頰，幫他做鬼臉，甜滋滋地答，「特別特別想！」

修尹握他的手，放在嘴邊親一親。

李玉生在飯桌上催他說失蹤期間去做了什麼，因為老懷疑他參加什麼國家機密項目，可是他的男朋友只是微微一笑，說是忙碌而已。

「也是，現在如果一天沒有聯繫，這個人就好像不在一樣。」李玉生自顧自點頭，肯定自己的感悟。

「我下個月就期末考了，」他如實和男友報告自己的情況，「我接到一份出版社的文學翻譯工作，暑假兩個月要翻一本三十萬字的小說，還有，明天要去一家公司面試實習生。」

「什麼公司？」

「……記不清，什麼科技，他們校招的時候我去投簡歷，昨天才給我發麵試通知。」

「嗯。」

「好多公司都讓我去面試，我去看看工資，哪個高就去哪個！」小心思不掩不藏。

修尹突然說：「來我身邊。」

李玉生不知怎麼的笑起來，問關係戶嗎？看他還真的點頭了，才認真說不要去。

這讓他想起來之前他說的「有電梯」，那時候不明白只當他在開玩笑，現在知道了他是認真的，只不過沒有明說。

但是想到這個，他又記起來：「我今天要去租西裝。」

修尹挑眉。

「我昨天去惡補面試禮儀，我發現，要不是我對西裝一竅不通，早就揭穿你了！」

「怎麼說？」

「西裝那麼講究，你又那麼會穿，每一件都那麼合身，肯定是……」瞪他。

修尹笑著搖頭，不接話。他又不是真的給他布一個局，肯定不會把細節弄得盡善盡美。若有心如此，他可以騙他一輩子。何況，就算真的跟這個小可憐炫富，以他匱乏的奢侈品儲備知識，估計也看不出來那些東西價值幾何。

而小可憐昨天才意識到，他的大齡室友的衣櫃里，可能連簡單的一件白襯衫都是量身定做的，不然他的白襯衫不可能從領口到袖口、從肩膀到衣擺都完全合適他的身形，平常看到他不論怎麼活動，衣服都不會走形，令他失態。這份修養是金錢助力出來的，不是光汲取知識就能達成。否則他也可以。

「那你跟著我吃兩年路邊攤什麼感覺？」

「沒區別。」

李玉生忽然想到關於廣東富豪的段子——人字拖、背心、短褲，坐路邊攤吃小吃，日常就是收房租。他邊笑邊講完這個段子，還說：「等我老了我也想這樣。」

確實是沒什麼精緻生活體驗的人了。

「等我五十歲你就六十歲了，你會不會很羨慕我？」

「六十歲零兩個月。」

「……你就是羨慕！」

要去租西裝，按著同學給的地址差使男朋友開車去，堅定地拒絕他送他一身的建議。對於金錢和贈予他都很敏感，因為知道他的消費水準必然是他無法企及的高度，不願意讓兩人之間某一條看不見的線失衡。修尹沉默半晌，開著車，和他說：「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想給你最好的東西，這一點和其他不相關。」

李玉生看著前面的路，不知道怎麼接話，因為他理解，他也想竭盡所能給修尹最好的東西，戀人間的心思皆是如此。要怪就怪他自卑膽小，覺得沒法回贈他對等的東西。

修尹見他不說話，所以半路拐了道，去西裝店。遠遠就能看到店門口，低奢有格調的裝潢，與這條商業街的其他大眾熟知的奢侈品店鋪相似。

在停車位，李玉生緊張得都解不開安全帶。修尹探身子來幫他解開，撫著他的面頰輕吻，低聲說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