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眼一閉心一橫，鬆了捂人嘴的手，小高的話脫口而出：「你們上床了嗎？」

「……」他就不該好奇。李玉生拚命搖頭，臉色卻詭異地羞紅，這讓他的否認看起來毫無說服力，何況脖子上還有明顯的「證據」。小高發出「嘖嘖嘖」的讚歎，表示這個宿舍總算有人和他交流床上的經驗，進而問他：「你覺得哪個姿勢最舒服啊？我家那個最喜歡……」

超綱了！李玉生頭頂快要冒煙，趕緊打斷他：「我不知道！」

「哎？」

「真的沒有……你不要說！」

其餘兩個舍友爆笑，小高聳聳肩：「好吧，但我覺得你男朋友看起來不像是吃素的……」小趙把去污粉的鏈接發過來了：「你自己買還是我給你買？」小高爆錘！

李玉生的臉燙得不行，活像燒紅的炭。

要緊的不是舍友說什麼，是他想起來「泰迪」……李玉生捂臉，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之前被他名詞做動詞用的兩個字。何況也正是因為這個詞他才看到那個令他神魂顛倒的咬唇……太致命了！

期末前一個月，課業之繁重直接壓縮了他多愁善感的時間，沒有課的時間一般都是和舍友去圖書館學習，而他的大齡男友一忙起來也是暗無天日，失聯的時間三天起。

會想念，夜深人靜的時候。宿舍里偶爾有小肖和小高你來我往似的的呼嚕聲，和宿舍長時不時翻身換姿勢的動靜。空調運轉的聲音反而沒有那麼明顯，持續而穩定的噪音很容易讓人習慣。

想他一會兒，猜測他在做什麼，搞研究寫論文亦或是出差開會。然後給他發一條微信信息。有時不知道發什麼，又想發，就發白天背下來的知識點。虛擬鍵盤好用，悄無聲息地想他。

等一個星期後收到他的回覆，和他約定見面的時間，開車到宿舍樓接他。

李玉生下樓的時候就恍恍惚惚想，約會。

難怪之前舍友老說他們約會。

可是不一樣的啊。之前約著玩兒，他不會擔心自己頭髮有沒有亂糟糟，衣服穿搭審美是否在線，早餐後有沒有用漱口水。可是現在他不但要關注自己的形象，還要提前醞釀好見面要說的話，甚至對等一下發生的事情心裡沒底，怕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自己的狀態看起來不好，或是說錯哪句話，或是做錯什麼事。總之，怕自己表現不佳，他不喜歡。

所以他滿心期待又惶恐不安，走到樓梯口還深吸一口氣才轉彎出門，看到他的車子，強裝淡定地坐進副駕駛，自己系安全帶，然後和他打招呼，然後看前面。

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想聽他說什麼——不知道情侶約會第一句話要講什麼，索性等他講。可是修尹也不出聲，看他坐好就啟動車子。李玉生：？

老男人不解風情。

小朋友泄了氣，第一個話題是說他一點都不浪漫。說出口後覺得輕鬆多了，他果然不是悶騷的性子，習慣對他毫無保留。

修尹並未轉頭：「我浪漫的年紀你還沒長大。」

往回倒十年……李玉生不服氣：「你現在也可以是浪漫的年紀！浪漫的人一生浪漫，你不要老拿年齡說事。」

修尹不以為然：「浪漫是盛開的玫瑰。」

李玉生忽然笑，笑過後才說：「男人三十一朵花！」

男人不介意他的調侃，反問：「那二十是什麼？」

照那個邏輯，二十歲應該是……

李玉生才不順著他的想法說，自顧自玩起手機來。過了好一會兒，聽到他說：「你們輔導員……」

李玉生立即警惕地抬頭看他，男人波瀾不驚地說完：「說出勤率影響你們，學業成績綜合分。」

「噢——」拖長調，「你是不是和他說過什麼？」

「嗯。」

「你幹嘛？」李玉生有點不開心，他們是戀人，又不是家長和孩子，他在校怎麼樣自己說不就行了，讓輔導員說像什麼話。他很敏感這種問題。

「之前給你請假，」修尹在停車位里停好車子，解開安全帶，咔噠一聲響，「問我是你的誰。」

李玉生胸腔里怒氣的小火苗噗的一聲，滅了，心跳如鼓：「你怎麼說？」

朋友，還是，男朋友。

「你朋友。」

「哦……」想想也是吧。

他那天不但喝醉，且在上課期間夜不歸宿，要是還被輔導員知道是和男友在一起……違規和出櫃都是其次的，關於私生活的印象分直接墜落谷底，他的優秀生、貧困生身份全部都可能會被老師重新考核，這不是他可以承受的後果。

儘管理智，心裡那一點點關於承認身份的期待還是揮之不去。

「這幾天我了解過你們那個評定標準，」男人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閑適地敲動，語氣淡然，「我認為你可以在其他方面彌補。」

「……」

李玉生不明白他講這些幹嘛，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清楚啊。

跟他在商場下車，乘坐電梯去美食街，看著透明玻璃外不斷下落的樓層，突然福至心靈，情不自禁驚呼出聲：「啊！」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所以他直接拉他的衣角：「你知道我們學校……？」

沒說完，驚喜的目光先一步傳達他的後半句——知道我們學校競爭獎學金的人多麼魔鬼嗎？

修尹點頭，李玉生的耳尖迅速變紅：「哎呀你！」

剛說他不懂浪漫就給他來這麼一出：拐著彎誇獎他能力強，就算沒有出滿勤那幾分也可以在神仙打架的場合里奪取勝利……哎呀哎呀！！！不知道是喜歡多一點還是羞怯多一點，正好出電梯，走在他背後推他：「你怎麼這樣！」

男人被他推得快走幾步，察覺到他是不好意思，回身拉他的手，把人拉到身旁，和他手牽手，看到他羞成粉色的面頰，體貼地無聲微笑。

老男人的浪漫果然讓人無法招架，完全是正中靶心那種，這誰頂得住！他心裡樂開了花兒，老琢磨那句「我認為你可以」，心裡甜得像裝了一罐蜜糖，齁得他暈頭轉向，迷迷糊糊就被帶進了餐廳的小包間，迷迷糊糊就被壁咚，男人雙目含笑，靜靜注視著嘴角瘋狂上揚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