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已醒，出發往長白山的事情也就提上了議程，雖說有的事情早日結束便早好，但也需準備一番，不說萬全，七八成的把握總要有的，再加上這其實也並非十萬火急迫在眉睫，所以幾人商議一番後還是決定將時間定在春暖花開的陽春三月。

得知婁硯不久便要離開，才醒的九霄鬧騰了好一陣，非得跟著一起，不過再怎麼折騰，婁硯說不準就是不準，拿出當年立軍規的模樣簡直毫無商量的餘地，最後還是被按頭留下，只能和醉心於種菜的祁風一起看家。

九霄霸佔著躺椅在庭院中曬著羽毛，雖然孔雀和雲凰相比那也是天壤之別，但不得不說白孔雀反正比 野雞順眼了許多，祁風在旁邊澆著剛發新葉的辣椒苗，九霄狹長的眼眸中透出一絲絲痛心，恨鐵不成鋼的勸導，「祁公子，您當初和我家硯硯清風朗月曠遠舒懷可是天下公認，怎麼如今不去賦詩頌詞，品茶賞月，反侍弄起瓜果蔬菜來了。」

「侍弄瓜果並不妨礙我賦詩頌詞。」祁風用術法將手上沾到的泥洗凈，轉身飲了一口茶水，輕聲笑道：「只要是有趣之事，我便什麼都做得。」

也包括和姓商的研究菜譜嗎……。

「霽雲，幫我試試這菜還需不需要再改。」

九霄剛在心裡吐槽完商殷就從廚房裡端出一盤菜，清蒸鱸魚，上面鋪了五彩的菜絲，四周一圈湯汁點綴了青色小蔥，還沒到近前就能聞到一陣魚的鮮香。

「你這般試……，還不到清月過生辰，我便要先長個十斤了。」祁風說是這般說，還是拿起筷子淺嘗了一口，然後嘗了第二口，……第三口，中肯給出評價，「我覺得很好，無需再改了。」

婁硯從前就喜歡吃魚，商殷也一直記得，還有幾日就是他的生辰，所以最近半個月都在趁婁硯不在時悄悄拿祁風以及茶溪和九霄當小白鼠，打算動手做一桌全魚宴，一道菜反覆做了十來遍，修修改改再修修改改，從魚頭到魚尾酸辣糖醋紅燒各個做法試了個遍，總算差不多將菜譜定下了。

九霄從藤椅上優雅起身，跳上石凳正打算開吃，卻被一隻手拎起來扔到一邊，隨後罪魁禍首霸佔了整隻魚，九霄很想飛上去扇那人兩巴掌，但本著打不過還是先忍忍的原則，只能嘴上鄙視一番，「聖獸白虎什麼時候屬貓了？」

茶溪才不計較這些，拿起筷子吃的滿足，順帶回以一個勝者的目光，道：「傳說鳳凰非澧泉不飲，非梧桐不棲，我看你藤椅躺得也挺舒服啊。」

「吾乃雲凰，非鳳之軀，自然無需沽名釣譽計較這麼多。」九霄咬著牙反駁，不就欺負他現在化不了行嗎。

「有道理，不過你現在是會開屏的白孔雀，這魚還是讓爺效勞比較好。」茶溪搶吃的搶得理直氣壯，藏在白色長發後的耳朵突然一動，隱約聽見門口傳來的聲響，端著盤子就開跑，很讓人懷疑這到底是只白虎還是兔子。

婁硯推門進來，商殷背著手施了個小術法讓風將飄散在空氣中的味道驅散，卻見婁硯面色不太好看，走上前去問道：「怎麼了？」

「鴻門宴。」婁硯將手中信件遞給商殷，道：「就拿箭釘在山門上，回來便見著了。」

商殷看完後遞給祁風，三人面色都實在算不上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欒御這時候發來請柬，居心必然不良。

「他倒有心，千百年都未曾接觸過了，今日竟忽然想起了我的生辰。」婁硯冷淡的挑出一個弧度，眉眼間滿是嘲諷，「許久不曾被人要挾了，現在驀地再嘗到這般滋味，也還是一樣不好受。」

「司風跟了他這般久，他竟也毫不猶豫的將其當做籌碼。」祁風蹙眉，沈照和司風的確是很久沒有消息，這信中卻還特地提到「星寂與風也在此安等先生」，這般看來，是落到欒御手裡無疑了。

「血脈相連的手足也能算計無誤，又何況只是一介下屬輔臣。」原本欒御不可能放任他們自由行事也是意料之中，只是為何偏拿清月的生辰做文章，這就讓人心情格外不好了。

「沈照心眼不是挺多的嗎？這回還栽別人手裡了……。」九霄也蹲在凳子上生悶氣，一覺醒來怎麼全都越活越回去了，感情當初的本事全用自家人身上了……。自己也不知何時才能重新化形……，這般形態，想幫一點忙也無能為力，實在憋屈。

原本輕鬆愜意的日子在一紙信箋的終結下徹底結束，還招人厭的給人罩上一層厚厚的陰霾。

陰曆三月，原本多好的一個時節。鶯飛草長，煦色流光，柳條將舒，柔梢臨風，最適合在山間迎風踏青，聽著深澗鳥鳴執棋對弈，然後清酒調弦，煮茶觀花，再次一點……也要和戀人親友一同坐下，一桌酒菜，談當初如何少年意氣，再互相揭揭長短，這才是生辰的的正確打開方式。

現在倒好，便連倒頭入睡做個美夢都是奢望，還得頷首噙笑，一派優雅的做戲姿態。

食之無味的用完晚飯，氣氛一反常態的有些沉默，九霄格外心情不好，連茶溪的故意撩撥都高冷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祁風在院子里將菜澆了又澆，估計明日一早便能收穫一堆淹死發黃的小苗。

婁硯在一開始的鬱悶後反而淡定了許多，無法推脫便只能接受，再不願又有什麼用，只是難免會有些……心情低落。

一個人坐在祭魂嶺的山頂，半人高的獅毛草迎風飄搖，婁硯坐在裡面能完美的將自己掩藏在深深的草堆里，抬頭看看稀疏的幾顆星，初春的夜風還有點微涼，吹在身上便令人格外清醒。

「便是想一個人也該告訴我一聲。」商殷坐到婁硯旁邊，輕聲道：「我將祭魂嶺跑了個遍，又在草堆里翻了半個時辰，才找到自家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