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符一回家就開心的直跟阿仇分享著這個消息。

但他話至嘴邊又默默吞下，硬生生的轉折道：「——我有個仇人，近日傳來他已逝世的消息。」

阿仇當時正乖巧坐在石床之上，聽此，他慢慢轉過頭來，用他沾滿白翳的雙眼看著王符所站方向，輕聲道：「哥哥，你沒事嗎？」

這句話問的很輕，也很暖。

叫王符哥哥，是因當日阿仇醒來，王符告訴的阿仇的身世，我為哥，你為弟。我們世代累居生活在這蒼茫群山之間，極少出世。

王符當時腦子聽即阿仇喚即哥哥二字，一時心中朗然，彷彿有溫熱的蟲蟻踩過，心中泛熱。一時還有些結結巴巴。

隨即他又渙然想到，剛才阿仇在問他有沒有事。

對，自己剛才說了仇人身死，而自己又下山了一趟。

故阿仇問自己，有沒有事。

聽即此語，王符一時心中就更加暖意的無法用言語表明心中溫暖。

同時，他又更加清楚，眼前這個人的溫暖，是因為現在他是阿仇。

如若記憶蘇醒…

如若記憶蘇醒…

王符不敢去想，頓時打消掉自己此時的這種想法。

他看著面前的阿仇，仍舊是雙眼白翳遮罩的模樣。他的心，不知不覺又沉下去安定一分。

「我沒有事。」王符安回道，伸手觸了觸阿仇的臉頰。隨即他像是只用手觸還不能夠緩解心中的痛苦一樣，他又彎下腰來，將自己的臉頰也靠著阿仇的臉頰。

兩頰相依，彷彿抵死的愛人一般依戀。

「阿仇，我有給你講過我們的家嗎？」半響，王符突然開口。

阿仇微微搖了搖頭，依舊是乖巧的坐在榻旁。緊挨著王符。

王符似要想講，但同時他又卻不知如何講起了。

姬光塵身前，還是清童位在王家之時，他只聽說過姬光塵的父親，亦就是當時的王家家主，十分嚴厲，常冷目蕭然。

他當時資歷甚卑，更不可能會見到權蓋一方的王家家主。

但，眼前這個人，他肯定會是經常見到的。畢竟王家家主亦就是他的父親。

想到此，王符又啞身而來。

眼前的阿仇還在等待著他的話語。阿仇很乖，醒來後除了初醒之際微有些抗拒之外，其餘都可以說得上是言聽計從。

也只有阿仇初醒時，才問過自己是誰。其後待忘垢藥力更深幾分過後，阿仇便再也沒提過。

也許是感覺到自己並不想談，阿仇後來也問過一次。但因為當時的自己心急氣躁，又怕圓不了謊。所以急怒的匆匆打發了阿仇。

自那過後，阿仇便再也沒問過他的身世、他的家庭、他的祖籍。

只單純的知道家中父母雙亡，唯哥哥相依為命。

王符啞然，一時更說不出話來。

阿仇見王符許久未有音，疑惑的嗯了聲，伸手觸了觸身旁還坐著的王符肌膚。

像是在確定眼前這個人還在一樣。

的確，眼睛目力失去，人就並不能如常人一般自如。

「阿符。」阿仇輕念了一聲，後又輕道：「阿符，你不想講也沒關係。」

王符聽此，心中頓時像被一直以來欺騙、毀去姬光塵本該鮮榮的人生愧疚感輕輕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