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卡卡西覺得自己已經很老了。

可是鏡子中的他，那張臉卻仍舊沒有什麼變化。

近來，卡卡西覺得自己總是能聽到有人在輕輕的呼喚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的，連綿不停。

卡卡西覺得那聲音很熟悉，就好像曾經他無數次的聽到過，可是，每當他絞盡腦汁的去想的時候，他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連帶著那抹熟悉感，總會漸漸的消失。

庭院中，花開的很美。

嬌艷欲滴，我見猶憐。

卡卡西穿著灰白色的浴衣慵懶的倚靠著門扉，他耷拉著眼皮，半睜不睜的，和那花叢遙遙相對。

為什麼自己不會老去呢？

這是無數個午夜夢回之時，卡卡西都會質問自己的無解的問題。他一邊又一遍的詰問著自己，似是在懲罰自己。

可是，他又為了什麼在懲罰自己呢？他不知道。

人有很多時候都想要忘卻一切，因為生活的艱辛實在太過難熬，那是生不如死，猶如無數利刃刀割般的疼痛。可是遺忘真的就會福祉嗎？如果現在算是福祉的話，那麼以往的他，究竟又經歷過怎樣的痛苦？

卡卡西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這死循環像是一把枷鎖，死死的鎖住了他的脖子，鎖的他渾身戰慄，不得動彈。

就像，生不如死……

卡卡西不是沒有想過自殺，可是每每他有此念頭的時候，他的腦海之中總會浮現出一個極其模糊的影子。

因為影子很模糊，所以他看不太真切影子的性別，到那時每當影子出現的時候，他都會獲得短暫的平靜。所以，他也就苟活了下來。

卡卡西覺得自己的周圍一定曾經出現過這樣的人，所以他追問過，可是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就像他是個病入膏肓的瘋子，已經無藥可救。

久而久之，卡卡西便也不再問了，他就是這樣的一個性子，總不會對某一個人某一件事太過執著，簡直刻入骨髓的冷淡。

「師父，我們回來啦！」就當卡卡西昏昏沉沉，想要閉目小憩的時候，身後的門被拉開，一個有著一頭張揚金髮的青年走了進來。

他的聲音如鍾般洪亮，帶著些沙啞，就像他這個人，鮮明非常。

青年是他名義上的學生，一個對靈異事件很有熱忱的原吉他手。

漩渦鳴人是他的名字。

「卡卡西先生。」

跟在鳴人後面的，是一個長相俊美的黑髮青年。

按照鳴人的說法，對方是他的男友，是以後要入戶的家人。

宇智波佐助，是他的名字。

卡卡西從來沒有和鳴人說過，當他第一次見到佐助的時候，那一刻，他突然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有很多片段一霎那就閃了過去……

可是也就只有那一霎那，卡卡西沒能捕捉到，他就那樣白白的任由其流經了過去。又好像，他的潛意識中，其實是不願去想起一樣。

卡卡西回過身，他朝著兩個青年笑了笑，即使樣貌看上去和他們同齡，但是他的眼神卻已經是一個老人了。

「找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了嗎？我還以為你們兩人自上一次離開以後就不會再來找我這個老頭子了……呵呵~」

就連自稱，都和老人無異。

鳴人大大咧咧的走進來，他走到卡卡西的面前坐下來，擺了擺手，說道：「什麼老頭子啊，師父，你看上去也就和我們差不多大嘛！」

佐助回身拉好門，而後挨著鳴人坐了下來。

他快速的抬眼看了一眼卡卡西，很快就又低下了頭去。

也許是因為見識過了太多的人經歷過了太多的事，卡卡西幾乎是一瞬間就看出了佐助今天很反常。

但是，他那是也只是簡單地認為是反常。

情緒不定，是年輕人的特權。

「不過師父，我這一次可真是要給你看個好東西！」

鳴人一向是個直來直往幹脆利落的人，他的心裡從來藏不住任何秘密，他活的相當坦誠和純粹。

故作神秘的壓低了聲音，鳴人上挑著嘴角，寶石藍色的眼睛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哦，是什麼呢？」

面對著鳴人，卡卡西總是笑得一臉寵溺，他一生沒有結過婚，沒有子嗣，而鳴人，就像他的兒子。

「看！」

卡卡西的話音剛落，鳴人便迫不及待的解開了謎底，他從隨身帶來的背包里掏出來了一柱已經燒過一些的香。

和尋常的香不一樣的是，這柱香要粗上很多，而且香身上還有單勾玉。

果然不同尋常。

卡卡西在心底里默默的認同了鳴人的話，然後就聽鳴人繼續介紹道：「這是佐助家裡的東西，我也是偶然發現的。」

鳴人說到這裡的時候，卡卡西故意的朝著佐助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看了過來，佐助趕緊避開了頭。

「師父，這香可絕了，竟然能讓人看到自己的前世！」

此時，鳴人的語氣里已經滿是對這柱香的敬佩之情了。

「我和佐助點了之後，竟然睡著了，而且還進到了相同的夢境，您猜怎麼著，原來前世，我和佐助就在一起了，我們是生生世世的愛人。」

聽到這裡，卡卡西已經無暇再去顧及佐助的反常了，他低下頭，看著面前的這柱香，似是在思忖著什麼。良久，他突然抬起頭，問道：「我可以點一下嗎？」

正將的興高采烈地鳴人被卡卡西的這句突如其來的請求問得一時語塞。

並且，卡卡西看向的並非是鳴人，而是從剛剛開始一直在躲避著他的目光的佐助。

鳴人認識卡卡西已經有些年頭了，一開始，他覺得卡卡西不會老很神奇，所以他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去接近卡卡西，而後時間長了，卡卡西對他始終如一的好也讓鳴人已經把他看成了是自己的家人。所以，他才會總是不厭其煩的拿一些自認為新奇的東西去給卡卡西看，甚至連自己尋到了愛人以後也是第一時間帶去給卡卡西看……他就是想讓卡卡西的眼神能不再那麼的悲傷孤獨，他想讓卡卡西開心起來。

而如今，見自己終於拿到了一件讓卡卡西有興趣的物件，鳴人大喜過望的扭過頭看著佐助，眼睛裡閃爍著璀璨無比的光芒，「可以吧，佐助！」

佐助一向不會拒絕鳴人的任何請求，這一次，更是不會負了他的意。所以，他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卡卡西先生喜歡，就請便吧。這香點燃時，旁人不能在場，我和鳴人就先出去了。」

說著，佐助便率先站了起來，轉過身離開了屋子。鳴人有些意外佐助走得這麼急，不過他還是說道：「師父，一會兒可要告訴我啊！」

看著一臉八卦的鳴人，卡卡西無奈的笑了笑，他點了下頭，說道：「好，快出去吧，別打擾師父了。」

「佐助，你今天怎麼了？怪怪的。」

走到佐助的身邊，鳴人緊著眉頭。

他覺得今天的佐助很奇怪。

佐助回頭看了一眼卡卡西所在的屋子，他微微垂下眼瞼，那雙好看的眼睛裡寫滿了令鳴人心驚的悲傷，一瞬間，鳴人覺得自己似乎從佐助的身上看到了卡卡西的影子，他們兩人的眼神是那樣的相似。這個時候，佐助輕聲嘆了一口氣，他仰頭看向蔚藍的天空，開口說道：「鳴人，如果有兩個人，他們彼此之間非常的相愛，可是因為種種原因，他們不能在一起，他們本打算一同殉情，但是其中一個人卻反悔了，他不想讓自己的愛人跟著自己一同赴死了，所以他留下了愛人……」

說到這裡，佐助似乎是支撐不住一樣將頭倚靠在了鳴人的肩膀，他疲憊的閉上雙眼，繼續說道：「你覺得，那個人殘忍嗎？」

鳴人沒有說話，他答不上來。

這之後，佐助也不再說話了。

她們默契的陷入了沉默。

「這次我會看清楚你的臉嗎？」

點燃了香，卡卡西將香插在了一頂小小的香爐里，將香爐放在手邊，卡卡西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當他閉上眼睛的一瞬間，他突然又聽到了近來總在呼喚他的聲音，而這一次，他終於看到了那個人——

「卡卡西，你總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