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振鐸的拳頭，生生停在晏然的鼻尖前。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分手！」晏然幻想過無數次兩人的分手，可無一例外是喬振鐸提出而自己哀求，從來沒想過居然會是自己主動提出，而且說的時候內心毫無波動，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很難理解嗎？以後你跟誰上床，帶誰回家都跟我沒有關係了，你跟我，也沒有關係了。」

「去你媽的分手！」喬振鐸怒了，一腳踹在晏然的行李箱上，晏然估摸著裡面的筆記本應該是壞了，但他此刻也懶得阻止發瘋的喬振鐸。

喬振鐸一拳砸在晏然臉側的牆上，強壓著怒氣：「晏然，誰准你跟我分手了，嗯？我解釋也解釋了，道歉也道歉了，你還想要我怎麼樣？你為了一個玩物，你就要跟我分手？還是我最近太寵你了？」

「一個玩物？」晏然笑了，卻不是平日那種和煦如春風的笑，而是好像要碎裂一般的、用儘力氣才扯動那被痛苦墜著的嘴角的笑，只是看著就讓人心疼，「喬振鐸，你把別人當玩物，當你的洩慾工具，我也不過是其中之一，不是嗎？」

「你當然不是！你是——」喬振鐸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似的，形狀完美的嘴角揚起，帶著諷刺，「你今晚就是為了要個名分？好了不鬧了，你明知道你是我愛的人，是要陪我走下去的人，你是唯一的，懂嗎？」

喬振鐸覺得自己這番承諾肯定能跟平時一樣讓這個傻男人感動得一塌糊塗，晏然根本不可能捨得離開他的，晏然低著頭呆愣的動作也證實了他的猜測。剛才被打斷的欲/火在看到許久不見的晏然後逐漸躥升，晏然雖然年紀大了，比起圈子裡的也總是放不開，但這些年來最能在床上勾得了他的也還是晏然，這讓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

看著晏然露出的一截嫩白的脖頸，喬振鐸不禁有些心猿意馬，低下頭去蹭晏然的嘴唇，雖然有些幹，但口感尚可。一邊蹭，還一邊用他那被譽為讓配音演員羞憤欲死的低沉嗓音撒嬌道：「晏然，別生氣了，我真的很想你，我愛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說罷，舌尖便難耐地往晏然嘴裡試探。

「啪——」

喬振鐸捂著臉頰，震驚地看著晏然冷著臉收回有些發紅的手。

「你打我？你/他媽敢打我？！」喬振鐸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十年來他跟晏然也有過爭執，但從來沒跟晏然動過手，這次氣得他兩眼發紅哪裡還顧得上別的，掐住晏然的脖子把晏然狠狠撞在牆上，兇狠的眼神那一瞬間讓晏然確定他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剛才被喬振鐸那樣對待時候，他發獃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難以置信。似乎一夜間他才明白自己深愛了十年的男人居然是這麼個東西，為了上床隨隨便便就說愛他。喬振鐸愛他？那是他做夢都不敢奢求的事，喬振鐸這種人愛的只有自己。

他根本不會明白自己為了等這一句「我愛你」已經等了十年，忍了十年，不會明白這句話在自己心裡的地位。對於喬振鐸，「愛」只是遮掩情慾的遮羞布；可對於晏然，「愛」是支撐著他在這十年的絕望和痛苦中苦苦支撐的唯一奢望。

而自己等了十年的一個字，就這樣被他輕而易舉地說了出來，像是丟一塊骨頭喂狗的施捨。

這一瞬間，晏然原本還會為喬振鐸疼痛的心臟一下子就安穩了，整個世界都沉寂了。

「我們，分手……」晏然掙扎著，只為說出這句話。

喬振鐸掐著他的手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力氣，他立刻趁機喘氣，他不想看喬振鐸的臉，只能低下頭，正看見喬振鐸剛剛砸牆後蹭破皮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好，分手，這是你說的！你可千萬別後悔！」喬振鐸咬著牙，俊美的讓無數人傾心的臉此刻看起來有些狼狽。

「後悔？我唯一後悔的，是當初遇見了你。」

晏然拖著已經被踹變形的行李箱，背對那個兩人在一起住過十年的房間，一步一步往樓梯下挪。

眼睛幹的發疼，剛才被掐住的脖子好像還是喘不過氣來，腦子裡面只有一片混沌，唯一的念頭就是。儘快離開。

「晏然！你敢走就別再回來！媽的，有多遠滾多遠！」喬振鐸的聲音逐漸變小，消失。一滴水突然落在晏然冰涼的臉頰上，他像是被嚇住了一樣猛地瑟縮了一下，抬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走到了街上，傍晚陰沉的天空好像隨時要砸落下來，把他碾成碎片。

雨勢很快變大，劈頭蓋臉地撞在他身上，匆匆從外地趕回來的他根本沒來得及帶傘，只能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找避雨的地方，好不容易縮進一家奶茶店的雨篷，兜里的手機就開始震動。

晏然清了清嗓子，努力調整了一下狀態，才接起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是輕快，隔著老遠也能感覺到那撲面而來的陽光氣息：「晏然！生日快樂！」

晏然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拼了命地趕完工作，就是為了回來跟喬振鐸過一個生日。可惜，這個生日註定是他這輩子最糟糕的回憶。

「謝謝。」他回的有些沒精打采。

聽出了他語氣里的黯然，電話那頭的人有些擔心：「晏然，你怎麼了？不舒服？還是喬振鐸那個混蛋又欺負你了？」

「沒事，我就是剛出差回來，有點累了。」晏然望著沿著屋檐落下的雨簾，心裡一片溫暖：還是有在乎他的人的……

「哦，是這樣。你是還在外面嗎？下這麼大雨，喬振鐸八成也沒時間照顧你。我去接你吧！」

「啊？不用，過會兒我自己……」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呀！咱多少年的老同學了！得了，我這邊工作也不忙。剛好今天吃個飯聚一聚，你在哪兒給我發個定位啊！」說著，對方就風風火火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