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很小時，就跟隨著師父住在這大山蒼茫之間。

大山很廣，亦很闊。綿延不知盡頭，看不見終點，亦看不見起點。

這裡是陳國與魏國交界之處，世人稱這裡為太行山路。

太行山綿延數里，師父說這裡這塊山，叫做雲夢。

雲夢上下綿延八千里。我坐在山峰往下而望時，只覺山高澗陡，非可攀爬。

這是素來兵家最喜愛占居之地。

師父的書室里古書綿多，上古九元，中古九朝，皆一一位列於此。

中間涉及算術、天文、星宿、地理不計其數。年幼最喜愛的事情，便是待在書室里一度而不知春秋。

但我的使命，又不僅僅是閱讀其中聖人留下文字。

中原紛波亂折，從我生命誕生之初，我便知曉，我要以我之力，推動天下太平。

鬼谷誕生意義也便是如此。

師父常常默言看著山的另一邊。小時候我不知起因，常常纏論追尋，待我真正大了起來，明白世事以後，便也不再追問。

這是天下人共同的謎題，永遠也只有靠天下人一起來回答。

待我再大了幾歲時，山中一日來了一名少年。

師父說他姓衛名庄，從此，他便是我的師弟。

我看著師弟，師弟發灰，額頭上系著紅色的長襟，垂下來的髮絲微微在他眼睫外微微晃蕩。

我清楚的看著他的眼睛，能夠看見他眼睛之後的堅毅與不屑一物。

他告訴我，他要向我挑戰。

我沒有聽清，亦或是我覺得自己聽錯。

他再次重複一聲，他要向我挑戰。

我看著少年尖銳的面頰，鄂下微微顯露出的喉骨，以及他微微因瘦削露出的鎖骨。

我輕緩道，好。

於是他拔出劍，退後三步，拱手而立。

這是劍道禮節，他一一實行。

我隨之也後退三步，拱手而立。隨即起身，耳邊立馬傳來他劍風的凌厲。

他出劍很快，亦很准。刀刀致命，並未手軟。

我看得出他對這次挑戰的尊重，我亦亦然。

半炷香後，他倒至在我的劍下。

他微抿著嘴，眼神不屈的朝向於我。此時太陽正熹，陽光充沛灑向世間。

看著他，我恍若想起小時候在山間養的山貓。也是如此看向於我，我每次投遞食物，他總會不屑一顧自己捕食。

我明白，有一種生類，生下來便帶著與世而來的傲骨，絕不會受嗟來之食。

於是我放棄了想要安慰他的想法，拿著木劍，轉身欲走。

但身後，是他重新撿起劍爬起來喊我停下戰局還未結束的聲音。

我愕然，回過頭去，是他重新站起身體，兩眼不屈而又帶著濃重侵略的眼神朝向於我。

一字一句的對我說：戰局並未結束。

我重新拿起木劍，承候著他的攻擊。一炷香後，他繼續倒在了劍下。

我看著他，微微喘著氣，不停的打擊出劍防禦亦是一種極為消耗體力的事物。

但好在，我站著，他已倒下。

我等了片刻，見他無音，便再次收好木劍轉身欲走。

隨即而來的，依舊是他阻絕我離開的聲音。

這次的他額頭上的紅襟已悉數沾滿了塵土和汗水。整個人，灰頭土臉。唯有他的那雙眼睛，依舊充滿不屈，恍若帶著絕世的孤傲，不允許任何人染指。

那時，我便知道，這場戰鬥，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