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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話大魔王之醜小鴨

    短篇,成年人的童話世界。🦆🦢…… 我是你的醜小鴨,你卻不是我的白天鵝。

    No.2 還

    小說: 童話大魔王之醜小鴨 作者:九沅 字數:3777 更新時間:2019-10-03 12:58:07

    弗瑞最終還是被追上了,在天鵝王國光明的盡頭,黑暗森林的入口,不遠處就是當初他們相遇的那片沼澤。

    似乎是怕嚇到他心愛的小東西,國王命衛兵留在遠處,獨自一人走進了黑暗森林。

    「弗瑞,你真放得下這裡的一切,回到那個地方,像蟲子一樣地生活?」這是國王的聲音。

    「不……我不想回去,可我更不想留在你的身邊,你知道的,那會讓我噁心。」這一點也不像往日那個乖巧的男孩兒。

    「弗瑞,我把你慣壞了。」司萬的聲音壓著怒氣,更多的卻是無奈,高大的陰影籠罩在頭頂,弗瑞感覺就快要喘不上氣來。

    「伯爵犯了叛國罪,已經被流放了,」國王輕輕擁他入懷,循循善誘,「把他的話忘了吧,弗瑞,回到我身邊,你還是我最心愛的寶貝。」

    曾經無比溫暖的懷抱此刻卻讓他如墜冰窟,弗瑞控制不住地顫抖瑟縮,一點點後退,直至退無可退,中間隔著一個懷抱的距離,沉默地對視。

    弗瑞的眼神一直很單純,所有的喜悅和哀傷都如同天鵝湖底的卵石一般,清晰可見。可此刻,冰藍的眸子卻飄了茫茫大霧,司萬開始看不透了,他聽到男孩兒很認真地喚他:「司萬。」

    他感覺到男孩兒柔若無骨的手貼上了他的側臉,他看到男孩兒勾人的紅唇張了開來:「司萬,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有隻醜小鴨出生在一個農場里,因為周圍沒有同類,被稱之為怪胎,農場的動物全都喜歡欺負他,就連農場主稍有不順心,都愛把它踩在腳下泄憤,有一次,農場主一腳踩斷了它的翅膀……司萬,如果你是它,你會怎麼做?」

    「殺了他。」司萬回答得很平靜,沒有絲毫猶豫,他是國王,殺個人,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

    弗瑞繼續講:「它也是這麼做的,它設計讓農場主失足落入了井裡,連夜逃了出來,它流浪了很久,見到了更多噁心的面目。直到有一天它逃進了天鵝湖,見到了此前從未見過的美麗生靈,高貴的天鵝夫婦收留了他,並且把它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來照顧。天鵝夫婦很善良,但你猜它是怎麼報答它們的養育之恩的?」

    弗瑞發出了疑問,卻沒等眼前的人作答,便用一種壓抑到極致的語氣說道,「最後,它侵佔了天鵝的家園,並且將它們剛出生的孩子,送回了那個骯髒而醜陋的世界!」

    他發出了哭腔,可卻沒有流出淚來——不值得。

    「弗瑞,你不該生氣的,要知道,它原本有機會殺了那個小東西的。」

    「那你為什麼不殺?!你還不如一刀殺了他!」

    司萬把掌心壓在男孩兒情緒起伏的胸口,輕輕吻著他的臉頰,如果不聽他們的對話,這簡直就是一場旖旎的調情:「聽著,有時候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沒有親身經歷過,誰又知道當年那個孩子經受過什麼?你怎麼知道當年他們是怎麼『養育』那個孩子的?」司萬的長睫輕顫著,指腹貼著溫熱的髮根摩挲著,「弗瑞,我並不想解釋什麼,可是弗瑞,人心才是最可怕的,跟這裡的惡魔相比,黑暗王國的蟲子根本不算什麼。」

    「你說謊!」弗瑞像只被捋炸了毛的貓,歇斯底里地衝出馬車,在林子里橫衝直撞,直到被拉進一個堅實的胸膛里,動彈不得。

    「弗瑞,是我把你保護得太好了,真該讓你看看這光明城裡住了多少吃人的魔鬼!」很奇怪,看不見他的神色,弗瑞卻聽出了難過。

    弗瑞低聲笑了:「可你是這些魔鬼的統治者啊……司萬國王?」

    司萬無法辯駁,只低聲說:「弗瑞,跟我回去吧,我封你做王後,便是想將這王國還給你。別耍小性子了,你連死都不怕,卻害怕在黑暗王國長大。你若真要逃,不該往這個方向,你無非是算準了我會來追你,是嗎?我狡猾的小弗瑞?」

    弗瑞僵了一下,突然用力回抱了他一下,靠近他耳邊:「你還真是了解我,我確實沒打算回去,我痛恨那些洞穴里的日子,也痛恨那些骯髒的生物。可有一件事,你猜錯了……我不是在耍幼稚的小性子,我只是……想親手拿回我的東西……」

    胸口突然而來的刺痛,讓他的瞳孔驟縮,緊接著又逐漸放大至渙散,身體里有什麼的溫暖的東西在快速流失。

    本該被流放的男人從樹後走了出來,嘴角掛著得意的笑。

    司萬一時竟分不清是心臟的疼痛多一些,還是被撕裂的靈魂更難以忍受。身體向後墜落,靈魂似乎飄了起來,司萬最後看了一眼那雙美輪美奐的眼睛,像雨季不堪承載上帝愁緒而泛濫的湖水。司萬扯了扯唇角,笑了——還好,至少他還會為自己的離去而難過。

    弗瑞一步步向後退去,就連睫毛的剪影都是斑駁的:「你見過的人,經歷過的事最終會決定你成為什麼樣的人。司萬,是你讓我見了那麼多不該見的,是你讓我變成了這樣的人!我愛你,愛到可以把靈魂交給你,可我已經無法再相信你了……」

    夏日的正午時分,司萬卻感覺不到溫暖,從黑暗森林另一側穿林而來的風吹得人異常寒冷,空氣里瀰漫著草木腐爛的腥氣,彷彿還有冷血爬蟲遊走的「莎莎」聲。

    「弗瑞……咳……」嘶啞的嗓音像突然斷了線的琴弦,屬於他的劇目不得不提前劇終,而鮮血染紅的是最華麗的帷幕。這裡是罪惡的盡頭,也是光明的伊始,千瘡百孔的肉體,可以被埋葬,破碎的靈魂,亦可以得到救贖……

    世界淪陷成深淵,司萬知道,地獄之門已經打開了,因為惡魔已經亮出了他的獠牙,而他可憐的小白兔還一無所知。

    唇角放肆綻放的荼靡花阻止了他想說的話,面色蒼白的英俊男人,義無反顧地拔出了胸口的匕首,弗瑞看到他溫柔而又難過地笑著,鑲了寶石的利刃在蔚藍的瞳光中倒映成一個瞬間放大的光點,帶著國王身體的餘溫,再次沒入了另一副血肉之軀!

    司萬重重摔倒在地上,壓垮了一朵開得正艷的嬌花,他動了動手指,最終無力地垂了下去。

    另一側,漂亮的男孩兒大睜著雙眼,睫毛還垂掛著晶瑩的淚花,雪白的皮膚上一條細小的傷口慢慢滲出了血珠,像裝點在眼角的人魚淚,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動人。弗瑞木然地回過頭去,身後慈眉善目的老人雙目凸起,捂著脖子的指縫中,暗紅的血液噴薄而出,腥熱的液體濺在弗瑞血色褪盡的臉上,像盛開的亡靈之花。

    伯爵直挺挺地向下倒去,臉上是死不瞑目的心有不甘,手邊躺著一把已然出鞘的刀。

    眼淚最終還是流了下來,混著滿臉的血跡,流成縱橫起伏的溝壑。漂亮的男孩兒,此刻終於哭得像個真正的小丑一樣了。

    踩著踉蹌的步伐,弗瑞走出了黑暗森林。懷裡的重量太過沉重,壓得他纖瘦的脊背都蜷縮了起來,天空毫無預兆地下起了大雨,可是再大的雨,也沖不走滿手的血,再純潔的雪,也蓋不住某些醜陋的真相。

    雨越下越大,像來自天堂的審判,每一滴都是誅心之痛,直至滿腔的熱血全部冷卻成讓人顫慄的寒。

    弗瑞突然想起,來天鵝王國的第一天,國王命人在王宮裡鋪上了厚厚的長絨毯,他親吻著自己的發梢溫柔說道:「從今往後,我的弗瑞再也不會站在污泥上。」弗瑞在王宮裡從來不穿鞋,柔軟溫暖的長絨毯,踩上去就像踩在雲端。任性的小男爵有時候喜歡挑在雨天出門,這是弗瑞的小把戲,因為那樣的話國王為了兌現諾言,就會把他抱在懷裡。多麼溫暖的懷抱啊,彷彿再大的風雨都與他無關。

    弗瑞收緊雙臂,卻裹不住懷裡越來越冷的身體,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流淚,可上帝已經幫他哭了。抱歉,司萬,請原諒我的無能,我做不了你遮風擋雨的庇護傘,唯一的一次也做不到……

    天鵝王國的新國王上任了,已故的伯爵被削去了爵位,鞭屍梟首,原因是謀殺的前任國王。而另一種傳言是新國王夥同伯爵殺害了前任國王後,又殺了伯爵滅口。

    可全國民眾沒有人相信,他們不相信這個失魂落魄、傷心欲絕地抱著國王走出黑暗森林的男孩兒殺了他的未婚夫。

    冬天的時候,有貴族牽涉入一宗虐童案中,國王直接宣判了死刑。這個時候民眾才發現,那個唯唯諾諾的花瓶,有時候竟可以殘酷得像冷血動物。

    在這個光明城生活得越久,弗瑞就越來越冷血,也越來越沒有耐性,彷彿再也捂不熱似的。

    薔薇花開了,王宮淹沒在奼紫嫣紅里,到處都是耀眼的紅,浪漫的粉,百靈鳴唱著生命的讚歌。

    年輕的國王從台階上走過,捧著一束還帶著露水的玫瑰,一枝一枝用小金剪修剪後插在床頭的鎏金花瓶內。

    他拉開了窗簾,金色的陽光漫進來,給床上蒼白的面容鍍上了一層金色,看著竟也紅潤了許多。

    「天鵝王國再也沒有沃夫家族了,」弗瑞像只瘦弱的小貓一樣,蜷曲在悄無聲息的人手邊,他抱著他的胳膊,把頭埋在頸間,「司萬,你相信嗎?我,弗瑞.沃夫,親手剷除了沃夫家族,將迪蒙.沃夫釘在了十字架上……司萬,你流過的每一滴血我都會還給你的。」

    弗瑞撫摸著絨被下微涼的身體,駁雜的傷痕刺激著觸覺神經,每撫摸一次,心臟上結痂的傷口就會再次被剮得鮮血淋漓。

    他吻著他的唇,又吻過他的緊閉的眼睫,極輕地,像是怕弄醒不小心睡著的人:「誰說時間會治癒一切?都是騙人的,你都睡了這麼久了,還沒有醒。」他拉著他的手,覆在胸口,自言自語地呢喃,「這裡的痛也從沒減過半分,明明都空了,為什麼還會痛呢?」

    他凄涼而哀傷地笑著:「我知道,我知道,是你太痛了,你在怪我對不對?」

    「你為什麼要怪我?你又憑什麼怪我?我都那麼愛你了,如果那一切由你來告訴我,那我一定不會忍心殺你。可……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會為了你背叛家族,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愛,也不相信你自己!你是天鵝王國的王啊!為什麼……要像我一樣自卑懦弱呢?」

    天鵝湖的舞會已經開始了,輕快的管弦樂合奏里,弗瑞似乎聽到了踢踏踢踏的舞步聲。

    「我的司萬國王陛下,春天到了呢,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婚禮?」

    天鵝湖決了堤,在安靜沉睡著的國王胸口泛濫成災,弗瑞完全無法控制眼中奔涌而出的淚,他也不想控制,感覺很久很久,都沒有在他的懷裡放肆地哭過了。房間里靜悄悄的,房間外很熱鬧,沒有任何人聽到他們的國王哭得聲嘶力竭。

    他哭了很久,哭得累了,便趴在司萬的胸口睡著了。白色柔軟的天鵝絨,將他們包裹起來,兩張俊美的睡顏,像新生的雛鳥,安靜地依偎在一起。

    我說過,欠你的每一滴血,我都會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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