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後，大樓鮮有燈光。除了有幾家互聯網公司是費電毒瘤，其餘的大多已是人走燈滅。

同事們都走了，辦公室尤其安靜，連前台大鐘的秒針行步都聽得一清二楚。

梅萬悔數一數，還有三位同學的入學推薦表沒有填好。可是剛填好一個，郵件又響了，查閱後又是一位同學的基本信息，還是陳總親自指派的，抄送標題還是那句「今日必須完成基本信息填報」。

想起陳總在家一邊看電視一邊吃宵夜一邊指派郵件的模樣，梅萬悔氣得直哆嗦。

他再打開文件夾，粗略一數，發現今日填寫的推薦表已超過七十張。就按平均速度20分鐘一張來算，這也是超高效率了。雖然之中的內容大多隻要複製粘貼就能完成。

就算是廉價勞動力也不能當作豬狗啊！他在心裡咆哮。

「萬悔，這都幾點了，怎麼還捨不得走？」

年大頭這日與他說好，下班後一起喝個小酒，於是從正常下班點一直等到現在，卻仍沒見他有任何下班的苗頭。

「要不今日就算了，你先回吧，就算是完成了工作，這個點我也不可能和你出去的，時音還在家裡等我呢……」想想又說，「要不幹脆就在這兒吃個宵夜算了。」說完他掏出手機準備叫外賣。

「別介，你還沒在公司里吃煩啊，我可不想連小酒都在這兒喝……真是，難得大家都有時間……」年火火朝他電腦熒幕伸長脖子，「不就是填幾張表嘛，要不你告訴我，我來幫你填。」

「你會？」

「怎麼不會？」年火火取出自己的電腦，「你把沒填好的表單發我，再給我一個模板，一會兒我就給你填好。」

「哦……那謝謝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雖然有年火火拔刀相助，陳總卻還在不停地指派任務，梅萬悔那頭的表格一點沒少。

年火火一邊幫填，一邊詢問不懂的項目欄，兩人眼神偶有交匯，這為尋常，不尋常的是梅萬悔總覺得對方的眼神與之前有些不太一樣……

十點整，所有表格終於填寫完畢。

趁陳總沒有再指派郵件，梅萬悔趕緊打卡下班。

「你要每天都這樣工作，那也夠嗆的。」

「不會每天的，」梅萬悔嘆口氣，「人總有一天是會消氣的。」

「你以為都是你，活佛一樣。」

走出大樓，年火火想去附近的小酒吧，梅萬悔則說那裡太鬧，也浪費時間，他想速戰速決。於是兩人去了車站附近的一家小型壽司店，叫了一份兩人餐，一壺清酒。

「你這是還沒玩夠，回了國還吃那兒的東西。」年火火一邊數落，一邊嘴不停地吃起來，目光照樣時不時落在梅萬悔的臉上。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眼神還是杯中酒，梅萬悔總感覺一股熱氣冒上頭。

「哎，我說，」他終於不耐煩了，放下筷子，「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哪種眼神？」他明知故問，卻看得越發肉麻起來，「萬悔，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只有在最特別的時候，別人看他的眼神才會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