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盯著我看了好久，半晌，他放下棋子，笑道：「那就依皇叔的吧！」

他饒了謝桁，又收走那一半的兵權，為了獎章謝桁，特為他挑選了一樁看似圓滿的婚事。

謝桁伏地領旨，對於這樁婚事，他應當是極不滿意的，放在平常早就嬉皮笑臉道：「陛下，臣不願意。」

可是現在，謝桁竟一言不發地接過聖旨，那模樣，可真像一個忠臣。

「小皇叔。」皇帝又喚我了，近來他總是這樣，不是召我入宮，就是親臨我府邸，聊的瑣事頗多，惹得朝臣私下總議論我是個奸臣。

閑言碎語我是毫不在意，只是謝桁每夜都來，時常靠在我的房樑上發獃。

我常常調侃：「謝小將軍不日就要成婚，總跑來我這兒於理不合。」

謝桁斜眼望我：「我要是去做她的樑上君子，於禮更不合。」

說完，他縱身躍下，落地時不慎踉蹌。

我妄想扶他，他卻擺擺手：「別別別，於理不合。」

嘴上說著不要，手卻自覺地搭上我的胳膊，我笑道：「就你這模樣，怕是娶了那王三小姐也不安分，既如此，當初你就不該接了這道聖旨。」

謝桁眼神幽幽，笑容苦澀：「我不接，你我都得死。」

繳兵權、請罪，無一不是為了保命，謝桁保的不僅是他的命，還有我的命。

「你該不會真覺得，小皇帝一口一個小皇叔，是真拿你當叔叔看了吧。若非忌憚你，他又怎麼會三番五次召你入宮，來你府邸，你這侄兒，怕是不一般。」

我鬆開他的手，回嘴：「是啊，他從來不一般。」

謝桁婚後不過半年，東番聯合越靈卷土再犯，小皇帝將謝桁派了出去，又召我入宮。

我本想請命和謝桁同去，但小皇帝一手扣在我的肩頭，俯身湊近我的耳畔，語氣頗不耐煩：「皇叔要是走了，誰來陪我下棋？」

我心有怨氣，卻不能吭聲。

我是真不喜歡下棋，雖說我棋藝精湛，但總叫我做同一件事情，我怎能歡喜。

大抵是我一連輸給他幾十局，小皇帝翻轉著指間的黑子，面容冷峻：「皇叔這是興緻不高啊。」

我實在想發火，雖說從前和這位小皇侄為伴，總是沒個嫌隙，可如今他是皇帝，我是臣子。

他將我扣在這深宮裡，用來威脅戰場上的謝桁。

「謝小將軍有情有義，他若是知道皇叔在我這過得不快活，心思也不會全然放在戰場上，皇叔你說是不是？」

他將棋子輕輕捏碎，目光幾次三番從我身上劃過，我想起那個整日跪在殿外的王家小姐，頓時嘆氣。

「陛下，臣想帶兵。」

我再不去，謝桁真會死在那兒的。

小皇帝不給他援兵，不給他糧草，卻要他死死守住他的江山。

小皇帝困住他的妻子，朋友，還有四十萬謝家軍。

我手上的兵馬自由，但小皇帝是不會允我去的。

他也想困住我。

跪久了腿麻，小皇帝總算攙起我，一字一句，殺人誅心。

「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