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該不會真打算關我一輩子吧？」

文森特淺淺蹙眉，似乎認真考慮過這個提議：「的確有可能，取決於我的計劃什麼時候完成。」

「你的計劃？」我突然想起他說的，無論如何他都是吸血鬼獵人的事，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你當初說你是吸血鬼獵人，你該不會真的是血獵派來的卧底，打算裡應外合搞死我們吧？」

「我的確很討厭吸血鬼，把你們這種神的敵人滅族一直是我從小到大的願望——不過十字軍已經征討過吸血鬼十一次，只換來了兩敗俱傷的結果，」文森特略帶嘲諷地勾起唇，「看來神也會憐憫你們這些撒旦的信徒。」

從那晚攤牌之後，文森特在我面前似乎放棄了偽裝，我愈發了解這傢伙，雖然手段殘酷，卻意外的是個虔誠的基督徒，甚至有時候白天我醒過來會看到他站在窗邊禱告。白天並不是吸血鬼這種暗夜族裔所喜愛的時間，適宜我們的就只是隱匿在黑暗中的狂熱，對於人類那一套，尤其是教廷裡面那些一身白還手持討厭的十字架裝模作樣、背地裡卻比我們更背叛神的教士，我們向來嗤之以鼻。

但文森特是不一樣的，即便他穿著吸血鬼的君王的袞服，手持的長刀每一道裂痕裡面都滲著血跡，但當他站在窗前，陽光灑在他身上，他甚至一句禱告詞也不說，就只用那種沉痛而悲憫的眼神望著窗外的時候，我意識到他是個真正的基督徒，神的追隨者，也更加明白他不會喜歡上身為吸血鬼的我。

但那樣的文森特，一直在我心裡揮之不去。

所以我也一直有個疑問，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如此痛恨吸血鬼的文森特自甘墮落，變成吸血鬼甚至成為吸血鬼的領袖，還不得不和我這個吸血鬼中的純血種保持關係。但隨著我跟他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越不敢問，因為直覺告訴我我承受不起。

好在他也沒有對我和盤托出的意思。

「兩天後我們會啟程回翡冷翠，到下個月婚禮之前，你都會住在哈布森伯格家的漢諾威堡，有什麼生活上需要的你可以列出來，我會幫你安排好。」

「誒？」雖說終於能離開這個該死的北境，體會久違南方的溫暖，可住到漢諾威堡是什麼意思？「未婚先同居，你就不怕別人說閑話嗎？」

文森特合上文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紅茶：「跟我是血獵的流言相比，這還算不了什麼。」

「什麼？」我嚇得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你的身份泄露了？怎麼會？教廷那邊不是看的很嚴，而且塞西爾——」

「塞西爾？」文森特探詢的眼光飄過來。

我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怎麼嘴這麼快，差點就把塞西爾知道文森特身份的事給交代了，而且塞西爾也是的，當初不是答應我會幫我把這件事壓下去麼？現在害我差點雷迪莫家一游不說，還把文森特牽扯到北境來，更壓不住流言了。

好在文森特並沒有深究的意思，只是繼續道：「放心吧，現在無論是哈布森伯格家，還是教廷都不會坐視不理，甚至輪不到我出手。」

「呃……那就好……」看他氣定神閑的模樣，我心裡不由得鬆了口氣，誰料他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我倒是好奇誰有這麼大能耐查得出教廷刻意壓下去的消息，還能掐好我離開翡冷翠的時間傳播出去迅速擴大影響，這可不是普通勢力可以做得到的。」

「啊，是、是啊，是誰呢？」我接的很艱難，甚至得拿茶杯擋住我明顯有鬼的表情，因為這個人選實在是太明顯了，只能是故意把我支到北境的塞西爾。

但如果這樣說，塞西爾和雷迪莫家，就脫不了幹系，可我相信塞西爾是絕對不會傷害我的，難道還有別人也知道了文森特的身份？

如果是這樣，那這次回翡冷翠，等待我們的恐怕絕對不是文森特說得那麼簡單。